百般無聊的午後

最近幾個武俠小說迷討論著金庸更改原著的消息﹐有些朋友們大失所望地搖頭﹐覺得金庸怎麼越老越花心﹖讓正直的黃藥師暗戀學生﹖讓憨厚的段譽與張無忌坐擁齊人之福﹖幾個大概是武俠小說迷的客人﹐聚在某個角落﹐討論著以上的事情。

牛二哥是個英挺帥氣﹑勤於彫琢身材的中年男子﹐大概在我們開幕的時候就來光顧了﹐不過牛二哥後來因為工作忙碌的緣故﹐大概一年頂多只來幾回﹔最近這幾年﹐他變成螢光幕前的寵兒﹐再加上他變成某地地方首長的『百里候』﹐就更沒空來酒吧了﹕更何況他是以天使般地無瑕的道德形像走紅﹐跟夜店多少要保持些距離吧﹖

『虎哥』是罩我們『Bizarre Lounge』的大哥﹐他是本市﹑乃至於本土某大幫會的『龍頭』…我不諱言與黑道有若干關係﹐畢竟有很多事情﹑很多時候﹐不是警察出面就能解決﹐而且白道做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﹐有些時候﹑作為夜店的經營者﹐必須尋求另類的保護。

『舉世皆濁我獨清，眾人皆醉我獨醒』…《楚辭‧漁父》

Fiona與Scott是一對外表長的還不賴﹑但卻很冒失的客人﹕他們來的時候﹐穿著的衣服經常不太乾淨﹐有時會帶點泥巴﹑塵土碎屑﹑或是全身淋濕﹑甚至於偶爾帶點血漬﹐好像剛剛去攀岩露營﹑或是戰場上一樣﹔他們兩人的神情多有些恍惚﹐多數時候與服務生對答不是很流利﹐買單時也時常忘記找錢便離開了。

之前提過酒吧裡面的故事﹐很多都是好幾件同時發生的﹐未必是照序列一樁一樁的來﹔有時候也會像今晚一樣﹐是從瑣碎無聊而沉悶的對話開始﹐未必夜夜都是那麼精彩﹔今晚在吧台的幾個朋友﹐正在聊有關整型手術的事情。

「唉﹑全世界的股市都是黑暗的﹐全都有一隻『看不見的黑手』﹐在後面操縱﹔所以我們散戶永遠是倒霉的﹗」﹔這句話﹐是我們最近一位熟客Bobby常掛在嘴上的名言。…Bobby是外國留學回來的博士﹐主修的是現在最熱門的光電科技﹐回國後當然也在某家知名的上市科技公司裡面任職﹔與一般口袋裡面有幾個閒錢的年輕俊彥一樣﹐他也玩股票﹑期貨﹔不過﹑成績似乎不是很理想。

本店雖然號稱是不少富商名流的最愛﹐不過以地產投資起家的『裴爺』﹐才真的算是『富豪中的富豪』﹕他的資產淨額﹑經過國外知名的財經雜誌估計﹐應該有十位數之高﹐而且是以美金計價為單位。…很榮幸地﹐我算是他的『忘年之交』﹐他對我並沒有以社會地位差距上的繁文縟節相待﹐而我也以兄長的禮儀尊敬他。

今天呢﹑才是傳統農曆上正式的『尾牙』﹕臘月十六日。所謂的『牙』﹐是指月亮開始『長』出來﹑或是正要缺口的時候﹐因此農曆每個月的初二與十六稱之為『牙日』﹔正月初二叫作『頭牙』﹐臘月十六日稱作『尾牙』。

「小沈哥﹗」Lynn是我們這兒新來的客人﹐她是個大二的女生﹑陽光健美又活潑的類型﹐是讓男孩子們會多看兩眼的那種小女生﹔她開心地說﹕「我跟你說噢﹐我那兩個國外的網友『Eagle』跟『Polar Bear』﹐都同時有回信給我耶﹖真開心﹗」

『世界工廠』是個新興名詞﹐意思是指包括中國大陸﹑東南亞﹑或是部份東歐等開發中的國家﹐因為他們的人工﹑地價﹑與原料相對之下都很便宜﹐所以許多先進國家為了節省開銷與成本﹐紛紛去那兒設廠生產。本店有不少的熟客﹐便是在這種情形下﹐去外地發展的。

有人說是『溫室效應』﹐也有人說是世界末日快到了的緣故﹐總之本市今年冬季﹐遭逢了罕見的寒流﹐連身處亞熱帶的這裡﹐山區都飄起了皚皚白雪。走在路上﹑隨處可見瑟縮在大衣領口裡面的人們﹐雖然說﹑喝個幾杯可以有助於取暖﹐不過人們根本都懶得出門﹐我們的生意自然也受到些影響。

『Apple』是我的小表妹﹑小我個六七歲﹐從小她便是阿姨與姨丈的掌上明珠。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蛋白裡透紅﹑像極了鮮嫩欲滴的小蘋果﹐所以她的爸媽就叫她『Apple』﹔她從幼稚園的時候便開始學習芭蕾舞﹐在省級比賽﹑乃至於亞洲比賽﹐都拿過前三名﹐俏麗的瓜子臉﹑175公分的修長身材﹐她從國中開始便是許多男人追求的對象﹐我那時還常常被姨丈請去當護花使者趕趕『蒼蠅』…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她﹑真可以說是天之驕女。

這位新來的後生仔賈斯丁（Justin）﹐有著國外出生長大的ABC那種怪腔怪調﹔我與他攀談過一下﹐他果然是在半年前﹑隨著父母回本市發展而定居的。他大概還不到二十歲﹐不過本店因為上下打理的很好﹐因此並不特別檢查客人的ID﹔而且他的穿著入時﹐讓人一眼看不出來他還是未成年﹐加上他也帶了不少朋友來﹐所以我還是睜一隻眼﹑閉一隻眼讓他進來。就像前文『我們也有米老鼠』提到的﹐多了個會跩洋文的﹐對我們店裡的整體氣氛﹑總是好事﹐畢竟來酒吧的某些客人﹐圖的也就是個『虛榮』。

Edward是成熟英挺的中年都會男子﹑穿著講究而摩登﹐從事美術品的經紀工作多年﹐常常往來於國內外﹐發掘本土﹑以及國外華裔的青年藝術家。雖然人家說藝術是無價的﹐不過藝術家畢竟還是要吃飯的﹐因此一個好的『伯樂』﹐便是這群不被世俗羈絆的創作者﹐與腦滿腸肥﹑附庸風雅的富人之間的橋樑。

人家說『職場如戰場』﹐也有人說『商場如戰場』﹐更有人說『情場如戰場』﹔也許總結一句﹐就是武俠小說裡面說的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﹑而有江湖就有恩怨吧﹖

「哎喲…你們這個杯子怎麼好像擦不乾淨的樣子﹖」Vincent挑剔地跟我們的小妹小若抱怨說﹕「換個洗乾淨的給我﹐拜託﹗」

阿義叔不是我們店裡的客人﹐他是我的鄰居街坊﹐在巷口賣餛飩麵跟滷味小吃的﹐我三不五時也在他那兒解決一頓。他作的餛飩﹐皮薄餡足﹑湯鮮麵Q﹐真的是大碗﹑便宜﹑又好吃﹐各種鹹滷小菜更是沒話說﹐難怪有些搬家離開的鄰居們﹐甚至於還會專程從外縣市跑來﹑繼續光顧阿義叔的小攤子。

最近一個多月來﹐本市發生了『三樁』離奇的『連續暴斃事件』﹕當事人都是由於某種不明的急性呼吸道『疾病』﹑因而暴斃身亡﹐所以一開始衛生單位還以為是SARS捲土重來﹐案件初期﹑還引起社會上的一陣恐慌﹔不過事後證實﹐他們的死因各自不盡相同﹕有支氣管炎﹑肺炎﹑心肺衰竭﹑哮喘﹑肺積水﹑肺穿孔﹑或者是肺氣腫…等等﹐皆與呼吸系統有關。…不過嚴格來說﹑應該是『二十八件』才對﹐因為『前兩件』是跟上層名流﹑家族企業的繼承接班問題有關﹐於是在媒體的追蹤報導之下﹐才牽扯出『案外案』﹑也就是另外『二十六件』小老百姓接連離奇的暴斃事件。唉﹐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﹐名微所以人輕。

前文『Lobby Lizard』中提到的酒國名花Judie﹐自從落魄變成跑單幫的個體戶流鶯之後﹐三不五時常常會到本店來轉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