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般無聊的午後

梁伯與小梁都是我的街坊﹐住家與上班的地方都在酒吧附近﹐有時上下班後﹐會來『Bizarre Lounge』小酌一番。他們粱家父子作的『家庭事業』﹐性質上有一半算是『撈偏門』的﹕他們開設地下廣播電臺﹐並且順便賣賣假藥賺錢﹔雖然這爺倆好穿著打扮頗為台客風﹐不過一身的名牌衣褲﹑一手的璀璨珠寶﹐可見得『餓死膽小的﹐撐死膽大的』﹐這句俗話一點都沒說錯。

扶著小芳進門的是她的幾個姊妹淘﹐小芳自己則是一身冷汗直流﹐看來驚魂未定﹐像是經過了什麼激烈運動﹐還是被重度驚嚇過後一樣﹔我皺著眉頭﹐詢問著這幾位在本市商業區中心上班的粉領族美女﹐小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﹖

「理查﹑拜託啦﹗大家朋友都認識這麼久了﹐從中學﹑大學﹑當兵﹐到出來工作﹐大概也有快二十年了吧﹖」小胡跟他的死黨兼換貼老友理查說﹕「我知道你們的電子公司也正好缺這個位子﹐讓我擠進去﹐你在公司裡面也可以多個『自己人』﹐這樣不是很好嗎﹖」

「是這裡沒錯﹗就是這裡沒錯﹗」這位看起來年紀約五六十歲﹐身著老式西裝﹐與本店整體氣氛極為不搭調的男子權叔﹐在他的年輕友人介紹之下來到本店﹐頻頻地點頭稱是﹔我與權叔的朋友們﹐則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﹐等著他繼續說下去﹕

Wayne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﹐最近常常來到『Bizarre Lounge』光顧﹐他有著頹廢不羈的氣質﹑卻又帶著些野性﹐永遠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樣子﹔據他自己說﹐他是個『吸血鬼』…唉﹑本店又多了個怪人。

阿鮑任職於本地的國立科學研究所﹐主攻生化基因﹐我對這些學術上的東西不是很熟悉﹐不過據說﹑他是該領域的國際權威之一﹔他與我同年﹐是與我就讀同一所初中的同窗﹐我也是在前文『萬世師表』的同學會中與他相識﹐而他也是自那個時候﹐開始成為本店的常客。

「您貴姓大名呢﹖」我對著這個碧眼金髮﹑身材英挺俊俏﹑活像米開朗基羅藝術創作﹑大理石彫像般的美男子問。

老錢是個白手起家而成功的典範﹐現在是本地某大知名出版社的社長。他當年從一間又小又破舊的二手印刷廠﹑幾個半自修半上路的工讀學生﹑兩台打字機﹑與幾張小書桌﹐開始苦幹實幹﹐三十年來的經營奮鬥﹐而成為現在華語出版界翻譯外國文學的箇中翹楚﹐創造出了業界的奇跡。

小佩是將近三十歲的都會型美女﹐身材高佻﹑曲線完美﹐一張巴掌大小而五官細緻的臉蛋﹐更是常常吸引男性的目光﹔她在大學讀書的時候﹐曾經在『Bizarre Lounge』裡面打工當女服務生兩三年﹐因此與我們店結下不解之緣。

「唉﹐小沈哥﹑彼得哥﹐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呢﹖」這半個月來常常來本店光顧的新客人『阿龍』﹐抱怨著他感情生活﹑與工作謀職的不順利說﹕「你們知道的﹐因為我最近發生的『那件事』﹐我都不敢提起勇氣跟小薇表白…」﹐他話說完﹐想要拍我的肩膀﹑想尋求什麼友誼的寄託吧﹖但是我立刻向後退了幾步﹐沒讓他拍著。

嗯﹑我是個高科技白痴﹐我對電腦啦﹑上網啦﹐這類的事情不是很懂﹐輾轉由新聞媒體得來的訊息﹐認知到的也是以負面居多﹐因此我個人並沒抱著多大的興趣去學習﹔不過本店倒是得著一些網路而來的好處﹕除了一些熟客們會自行上網﹑個人的熱情推薦外﹐例如有個叫作『好康抱抱報』的某網路資訊網站﹐就曾經在最近報導過『Bizarre Lounge』﹐並且大力推薦我們為本市最佳的約會與網聚場所。

本店有不少名人出沒﹐大部份是衝著與我的交情。像這位摺摺閃亮的天王巨星﹐我們姑且叫他『Z先生』吧﹖是我以前年輕時﹐在外地的某片廠打工作場務認識的﹐交情維持了幾十多年﹔每次他作宣傳而到本市的時候﹐一定會避開狗仔﹑到我這裡來敘敘舊。

老尤是個計程車運匠﹑年紀已過半百﹐他也是這兩三年才開始作這行的。通常運匠大哥不是本店客人的主流﹐老尤之所以知道『Bizarre Lounge』﹐是因為他也曾經是一家有名的中小型零嘴食品公司的老總﹐那時候也常常帶他的客戶來本店應酬消費﹔後來因為經濟不景氣﹐他被董事會的人以『不適任』﹑『跟不上高科技潮流』等等籍口給炒了魷魚﹐因此才開始當起小黃一族…我記得他那時候﹐還憂鬱地想自殺呢﹖

不知道為什麼﹐我開始注意到﹑我們身邊的美女是越來越多了。那不只是都會女子對於身材的鍛煉修飾﹐也不純然是對於穿著打扮的注重﹐更不是施打肉毒桿菌﹐或是作塑身美容﹑甚至於動刀作整型﹐那樣簡單的說法可以解釋的。我的審美觀告訴我﹐那些女孩子們﹐其實長相身材並沒有多大的變化﹐可是我總覺得﹐她們各個都有種不同的美感與韻味跑了出來﹐讓男人們產生了浪漫的念頭﹐有想要去一親芳澤的遐想。所以﹑這晚我與幾位男性的熟客們﹐討論著這一點。

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﹐

我跟老呂因為一些九彎十八拐的理由﹐總之我們也算遠親﹐所以彼此認識了也有三十來年﹕他是個學者﹐在本地某藥廠贊助的世界級實驗室裡面﹑主持個Project﹐大概是跟什麼疫苗﹑激素﹑還是血清之類的生化醫療科技有關。他們這幾年的研究已經有了突破性的成果﹐可以發展到商業的用途﹐尤其是具有美容效果的某種激素﹐這半年多來更是量產上市﹑成了風靡全亞洲女性的人氣美容商品之一﹕『Elixir』。

「所以那時候﹐我為了跟我老公阿全在一起﹐推掉了不少機會﹐本來﹑那個本土最大化工公司之一的小開﹐曾經約過我哦﹖」那位徐娘半老﹑風韻猶存的新客人Renee說﹕「不過我們那時候民風比較保守吧﹖我覺得都已經跟了阿全﹐就別左顧右盼了﹐所以竟然錯失了那個機會﹔不然﹐也不會走到現在這條路吧﹖」

我對於各種神秘的宗教信仰﹐向來是『敬鬼神而遠之』﹐既不會鐵齒地排斥它們﹐也不至於信到掏心掏肺﹑如痴如迷﹔不過自從千禧年泡沫經濟崩潰以來﹐各種宗教﹑命相與心靈團體的『生意』﹐倒是頗蒸蒸日上﹐吃這行飯的人﹐好像每天隨便都可以碰上幾個。

『Bizarre Lounge』隔壁一條巷子﹐前幾週有一家新的酒吧開張營業﹑叫作『Alien Bar』﹐名字聽起來好像挺唬人﹐其實他們只是個『Copycat』。…有些去過該店的客人們說﹐我們店裡面擺設了些什麼﹐幾天後他們店裡面也會裝璜得與我們相同﹐如果我們辦促銷﹐來個Lady's Night﹑Cigar's Night﹐他們也會在一兩天之後照樣辦個一模一樣的活動﹔其它的更不用說了﹕連菜單﹑酒單也是一模一樣。

記得六零年代的時候﹐有部蠻有名的歐洲電影﹑叫作『義大利式離婚』﹕這個典故也許有的朋友不清楚﹐因為義大利以天主教立國﹐該教相信婚姻是神的旨意安排而不可違逆﹐再加上那時民風更為保守﹐義大利當時的法律裡面﹐根本沒有『離婚』這兩個字﹔所以那時候的人想要琵琶別抱﹐只有把另一半偷偷給作掉一途﹐因此美其名曰『義大利式離婚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