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鮑任職於本地的國立科學研究所﹐主攻生化基因﹐我對這些學術上的東西不是很熟悉﹐不過據說﹑他是該領域的國際權威之一﹔他與我同年﹐是與我就讀同一所初中的同窗﹐我也是在前文『萬世師表』的同學會中與他相識﹐而他也是自那個時候﹐開始成為本店的常客。
「小沈﹐你讀過二次世界大戰裡面﹐義大利法西斯主義獨裁者墨索里尼的自傳嗎﹖」這晚阿鮑突然問了我一個很冷的問題﹐我當然搖搖頭﹐並且職業性地投以微笑﹐等著他說下去﹔他搖了搖手中的酒杯﹑接著說﹕「他年輕時曾經是個空軍飛行員﹐而且在戰場上空投炸彈過。他在日記裡面寫到過﹐當他正在丟炸彈的時候﹐回憶起自己好像在小學上自然課的時候﹐養了個『螞蟻農場』﹐然後學期結束後時﹐有些小朋友們無情地灌水到螞蟻洞裡面﹐把那些螞蟻活活淹死﹐最後狡儈而冷酷地欣賞著螞蟻逃難的感覺一樣。」
「嗯﹐小時候大家都頑皮吧﹖並不會想那麼多﹐不過這跟開轟炸機丟炸彈有什麼關聯呢﹖」﹐我一邊回答﹑一邊順手調了杯B52給別的客人。
「他寫道﹕『那一刻﹑他覺得自己是神﹐可以操控別人生命的神。』」阿鮑似乎另有弦外之音地說﹕「古人說『非我族類﹑其心必異』。我覺得一個人是否冷酷殘忍﹐就在於有沒有把別人當作同類﹐或是因為別人『其心乃異』﹐所以必定『非我族類』﹐因此把別人當作不同於我的物種﹐乃至於不將別人的生死﹑或是傷害別人的行為放在心上﹐以至於作出了許多殘忍而不人道的事情。」
「是呀﹐所以我聽人家說過﹕天上的神明﹑與人間被大家崇拜的偶像﹐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大孩子﹐所以他們可以為所欲為﹐對作為普通人的我們頤指氣使。」我點了點頭說著﹐並且同意阿鮑的見解﹐但是我還是不清楚﹐他為什麼提出了這個話題。
「將近十年前﹐我與所裡面的幾位社會學家﹐還有犯罪心理學專家﹐討論過這個觀念很久了﹐前三四年我們才爭取到一筆研究經費﹐探索這個『不把別人當人』的心理現象﹐到底是出自後天學習﹖還是先天的基因﹖」阿鮑聊到自己專業的事情時﹐忽然眼神一亮﹑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﹐他繼續說著﹕「當我們的研究在國際會議上提出的時候﹐各國的研究單位代表都覺得很有興趣﹐於是紛紛加入了我們的行列﹐所以形成了這個跨文化的國際大型合作計劃﹐加快了研究進度﹔上個月﹑我們的研究有了很令人振奮的答案﹕人類這種殘忍的劣根性﹐的確是由基因而來的﹐而且﹑我們並非對此束手無策﹐而是可以加以矯正治療的﹗」
「哦﹖那世界和平真的不遠了。」我也頗感興趣地說。
「是呀﹐我們發現這個『劣根性』的基因﹐是潛藏在某幾對染色體裡面﹐與腦癌﹑脊髓癌﹑淋巴癌的潛在基因﹐是附生在一起的﹔所以本所研究後﹐大膽提出一個理論﹕我們可以散播某種改良過的病毒﹐以誘發這組特別的基因﹑加以修改﹐進而不知不覺地改造人們的行為…」
「嗯﹐沒想到你真的辦到了﹗不錯不錯﹗」久未光顧的『莉莉絲』﹐這時候突然出現在我們的身後﹐稱許著阿鮑的計劃說﹕「十年前我跟你說過這個『怪物理論』﹐沒想到你真的實現了﹔咈咈﹑自從我告訴了德國的阿道夫這個理論之後﹐六七十多年來﹐已經沒有出現過這種大型的『種族淨化』Project了。」
於是我昇起了不祥的預感﹐問阿鮑說﹕「阿鮑﹑你說這個基因跟某些癌症基因﹐是聯結在一起的﹐那麼﹑萬一不小心讓感染上了這種病毒的人﹐得了癌症怎麼辦呢﹖」
「哼﹐如果染了這種病毒而得癌症死亡的人﹐那就表示他們基因中殘忍的劣根性太強﹐『那種人』不值得拯救﹗死了也罷﹗」阿鮑想都沒想﹐就這麼直接回答了我。
發表時間﹕ 2005-03-18 22:29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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