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Apple』是我的小表妹﹑小我個六七歲﹐從小她便是阿姨與姨丈的掌上明珠。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蛋白裡透紅﹑像極了鮮嫩欲滴的小蘋果﹐所以她的爸媽就叫她『Apple』﹔她從幼稚園的時候便開始學習芭蕾舞﹐在省級比賽﹑乃至於亞洲比賽﹐都拿過前三名﹐俏麗的瓜子臉﹑175公分的修長身材﹐她從國中開始便是許多男人追求的對象﹐我那時還常常被姨丈請去當護花使者趕趕『蒼蠅』…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她﹑真可以說是天之驕女。
…如果你見過那時候宛如不食人家煙火﹑美若天仙的Apple﹐你一定認不出來﹐現在我眼前這個快三百磅的肥婆﹑就是她。
她的身材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﹐是在她出國進修舞蹈的那幾年﹐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﹐讓她的膝蓋骨裂開﹐後來雖然復健很順利﹐但是她已經不能再作出精密的肢體動作﹑跳出那娥娜曼妙的舞姿了﹐因此斷送了她的舞蹈生涯﹔不過她真正開始發福﹐是在結婚生了孩子之後﹕
從Apple高中開始﹐便有個年紀相仿彿的男孩子『小奇』﹐一直熱烈地追求她﹐當然Apple並沒有看上貌不突出﹑背景一般的小奇﹔不過他也真是有心人﹐從那時候一直到大學畢業﹑服兵役﹑甚至最後還出國留學﹐小奇都儘量爭取與Apple居住在同一座城市﹐不然就是很勤快地與Apple聯絡或通信…最後就像每一個老掉牙的愛情故事一樣﹐我們的小Apple﹑在遭受意外灰心喪志的這個時候﹐終於被小奇給打動了﹐在國外結為伉儷﹐生了三個小小Apple。
然後她就暴肥了起來﹐變得越來越胖。尤其當她一想起原本前程似錦的舞蹈生涯﹐脾氣就越來越暴躁﹐吃的也越來越多﹔生第二胎前﹐她便已經是心理醫生的常客﹐而生完最後一個之後﹐她就開始長期服用抗憂鬱藥物﹑而且開始需要住進精神科療養院。老實說﹐如果你是小奇﹐你也會跟Apple離婚﹐且莫說『色衰愛弛』的緣故﹐因為她後來已經變得無理取鬧﹑常常砸東西咆哮﹑甚至於毒打孩子﹕因為生了孩子﹐讓她越來越胖﹑吃的也越來越多。
「小沈表哥﹐我該怎麼辦﹖」Apple一邊嚼著Fried Mozzarella Stick與Buffalo Wings﹑一邊問我說﹕「從以前以來﹐我就只會跳舞﹑什麼專長都沒有﹐現在離婚了﹑也快四十了…唉﹗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遍就好了﹔我會在婚後去讀點書﹑學個專長什麼的…」
「為什麼沒考慮減肥呢﹖還記不記得﹑妳以前是個大美人耶﹖」我從小與Apple是無話不談的﹐所以我便直接地跟她說﹕「不是表哥說妳﹐這個世界﹑本來就是以貌取人的﹔妳不能因為心情不好﹑就一直猛吃吧﹖而且妳這樣子﹑對身體健康也不好呀﹖」﹔現在的Apple﹐一聽到人家說她胖﹐便會立刻歇斯底里起來﹔而正當她要對我發飆的時候﹐冷不防的﹑『莉莉絲』出現在我們的身後﹐像是吟唱著詩句一樣﹑緩緩地說﹕
「墮落﹑是從第一次摸不著腳趾頭開始﹔墮落﹑是從飯後第一次多吃了一口冰淇淋開始﹔墮落﹑是從第一次放棄穿緊身牛仔褲開始﹔墮落﹑是從第一次甩開愛人的擁抱開始…」
Apple聽了莉莉絲這奇怪的詩句﹐似乎有所領悟地﹑點點頭對她說﹕「小姐﹐妳真是我的知音…我想﹑我知道該怎麼作﹐人生才能『重新開始』。」…我知道Apple的時候大概要到了﹐可是還是想攔著她﹑不讓她作傻事﹔可是莉莉絲瞄了我一眼﹑說﹕
「她已經失去一次夢想了﹐你還要破壞她第二次做夢的機會嗎﹖」
所以Apple回家去燒炭自殺了﹐被發現的時候她才剛『走』不久。我聽人家說﹑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人﹐一個小時之內﹐皮膚會呈現漂亮的粉紅色﹕就像剛剛由綠轉紅的小蘋果一樣…這正是Apple走的時候﹑身體肌膚的顏色。
她留下了遺書﹑交代她的墓誌銘上面要刻的﹐就是莉莉絲唸的那首詩句﹕
墮 落 ﹑ 是 從 第 一 次 摸 不 到 腳 趾 頭 開 始
墮 落 ﹑ 是 從 第 一 次 甩 開 愛 人 的 擁 抱 開 始
發表時間﹕ 2005-01-23 16:27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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