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斜下﹐在快要進入小鎮的時候﹐Raymond的車子停駐在鄉間小公路的里程路牌﹐『歡迎光臨白水谷鎮』的標誌前﹑裹足不前。
『浪子回頭金不換』﹐這話說得好聽漂亮﹐人們可又曾想過﹐是什麼原因逼得浪子不敢回頭﹖真的是浪子生活的多才多姿﹐或是他們的自甘墮落嗎﹖不﹑是竊竊私語的猥瑣﹐是人言可畏的壓力﹐是格格不入的關閡﹐是指指點點的批判﹐是未審先判的拒絕。
何況Raymond的確是因為不名譽的事情﹐在高中沒畢業﹐就被驅逐出鎮﹕那時候他因為拿著剪刀﹐想要剪破同校的『啦啦隊皇后』Jennifer的短裙﹐性侵犯未遂。
本來Raymond該被地方檢察官起訴﹐然後判刑入獄的﹐不過在偏遠鄉下的白水谷﹐還是人治多於法治的地方﹐當地的父老考慮Raymond是初犯﹐而且之前一向品學兼優﹑素行良好﹐在Raymond父母的央求下﹐Jennifer與她的家人﹐還有警長同意放他一馬的共識下﹐於是Raymond便被放逐出去﹐永遠不得返鄉。…甚至於連五六年前﹐Raymond的父母相繼辭世﹐他都沒有回來奔喪。
一來是Raymond流浪在外﹐一向居無定所﹐表親也是在事後才通知到他。二來﹑Raymond的表哥Sean也暗示說﹐他的父母『未必』會希望見到『讓他們蒙羞的兒子』﹐他若是回來﹐可能會讓親戚們尷尬云云﹐所以Raymond識相地道謝﹑掛上電話﹐匯了筆大錢給表哥﹐謝謝他幫忙辦完父母的後事。…Raymond的表哥﹐是現任白水谷鎮上的警長﹐Sean位子是繼任於他的父親﹐也就是當時放逐Raymond的警長舅舅﹐他自然更不希望見到Raymond回來。
如果Raymond沒有犯下那樁錯事﹐可能就只是個典型的會讀書的鄉下孩子﹐也許昇學﹑到外地讀書﹐找個文員的職位﹐又或者是高中畢業﹐在白水谷鎮裡面當一個普通的推銷員﹐賣賣保險或是汽車﹑地產之類工作﹔臉色蒼白﹑個性內向的他﹐常常遭到同校個頭高大的孩子們欺負﹐被戲稱是『Teacher’s Pet』的那種乖寶寶。…總之﹑以前的Raymond給大家的印象﹐是絕不可能跟『知名成人電影導演』這種頭銜聯結在一起的。
對於一個被故鄉與父母遺棄﹐沒有高中學歷﹐只有個『剪刀之狼』頭銜的十八歲少年﹐想在好萊塢闖出片天﹐好像也只有靠拍拍小電影﹐才能填飽肚子﹔後來因為人緣不錯的Raymond做事勤快﹐而且也有不少創意的小點子﹐於是就從臨時演員﹑場務﹐編劇﹐一路就坐上了大導的位置。凡是他執導的A片﹐就一定是票房的保證﹐這在競爭激烈的色情產業中﹐是非常不容易的事。
本地的色情產業﹐還有個成人電影金像獎﹐前年還頒給Raymond『最佳新銳導演獎』﹐在接過獎座的時候﹐那個波濤洶湧的艷星頒獎人﹐還稱讚Raymond是『Nature Born Pervert﹗』…天生的色情變態。在這個行當裡面﹐這句話是個恭維﹔但是Raymond打從心眼裡﹐實在不喜歡這個稱謂。
有人訪問過Raymond﹕隨隨便便就可以坐擁美女如雲的他﹐為什麼年過四十還不想結婚﹖甚至於連正式的女朋友﹐也沒交過幾個﹖
「我心裡有個女孩﹑有個謎團﹐始終困擾著我。…我的作品﹐也是來自於那個女孩給我的諸多幻想﹐同時也是我之於她意念上淫邪的侵犯﹐一種影象畫面的救贖。」
這話可不是敷衍記者隨便說說的…這也就是為什麼Raymond在遭遇創作瓶頸的時候﹐第一個想到的﹐就是當年被他用剪刀剪破裙子的Jennifer。…Raymond聽他到那個警長的表哥Sean無意間說溜嘴﹐Jennifer還住在白水谷鎮上﹐至今也未婚。
深吸了一口氣﹐Raymond還是開車進了白水谷鎮裡面。
他假裝是遊客﹐在鎮上的旅遊觀光服務處停了下來﹐拿了份導覽指南。他認出裡面工作的那個禿頭男子﹐是他高中時參加『森林生態觀察』同一個社團的同學Billy﹔不過因為Raymond熱愛海洋運動﹐一身精壯而古銅色的肌膚﹐加上飄溢的長髮跟小鬍子都染成了深紅色﹐一身都會時尚的打扮﹐因此Billy並沒有認出Raymond。
「先生﹐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﹖」﹐Billy親切地問候著﹐人情依舊﹑這鎮上還是與以前一樣淳樸而有人情味。
「我是外地來的﹐聽說這個白水谷鎮附近的國家公園適合攝影﹐或者﹑還有什麼特別的景點﹐你可以介紹給我呢﹖」﹐Raymond以前是『森林生態觀察社』的社長﹐所以順口就瞎掰了個理由。
「哦﹖那您真是來對了地方﹗本鎮擁有豐富自然景觀﹐西北方就是密西西比河的支流白水溪﹐另外…」﹐Billy滔滔不絕地唸著流水帳﹐介紹著Raymond早已熟悉不過的臺詞…Raymond高中時就曾經在這個地方打工﹐沒想到幾十年下來﹐連文宣廣告都絲毫沒有變動過﹐這個小地方只怕再過三十年﹐還是一樣吧﹖Raymond假裝聽著Billy的解說﹐一邊無意識地翻閱著手中的旅遊介紹﹐赫然發現Jennifer的玉照﹐就擺在第一頁﹗
原來Jennifer居然成為白水谷鎮的鎮長了…難怪Sean一直不鼓勵他回來。
「對了﹐本鎮有個舉辦了三十屆﹑有趣的『傳統風俗』﹐正好明晚就在白水谷高中裡面舉行﹐您有興趣的話﹐可以參加哦﹖」﹐這時候Billy話題一轉﹐講了個新鮮的事情。
「哦﹖什麼有趣的傳統風俗﹖」﹐Raymond頗為好奇地問﹐想知道在他離開後﹐百般無聊的寧靜小鎮上﹐又多了什麼『有趣的傳統風俗』﹖
發表時間﹕ 2006/06/12﹐ 03﹕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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