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易是熟客彼得的大學學長﹐早年便留學國外﹐並且在當地執業擔任律師﹔今晚彼得請了不少他們的老朋友﹐為他這位在老外法律界屬於『巨星級』的學長﹐接風洗塵。
亞裔在國外謀職工作﹐一直都背有少數族裔的壓力﹐難以打入當地的市場﹐尤其是這種非常依賴語言能力﹑文化背景等等刻板印象的法律界。但是路易憑著過人的毅力與精力﹐硬是在老外的圈子裡面打出了口碑﹔前些年有一兩個老外的世紀刑案﹐就是在他的主持辯護之下﹐成功獲判無罪釋放的。
「小沈哥﹐我可跟你說﹔」酒酣耳熱之下﹑彼得摟著我的肩膀說﹕「我這個學長﹐可以說是破了法律界的記錄﹕他從二十八歲出庭以來﹐從來沒有敗訴過﹗連他的老婆﹐都是辯論辯輸他﹑才嫁給他的﹗」
「錯﹗彼得﹑大錯特錯﹗」路易也多喝了幾杯﹑開心地說﹕「我從小學三年級參加辯論比賽﹐就沒有輸過﹔而且我根本沒跟你學姐辯論﹕她是主動來要求『庭外和解』的﹑哈哈﹗」﹔路易說完﹐他身邊的夫人也嬌瞋地捶了他一下﹐大夥兒也哄堂大笑。
「嘿﹑麻煩你們小聲點好嗎﹖這麼大聲﹑『死神』都被你們吵醒了﹗」﹐對路易這桌人抗議的聲音﹐是來自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輕女子。…她的五官輪廓很深﹐看起來像是中亞細亞維吾爾人﹐眼珠的顏色卻是淺藍色的﹐既像老中又像老外﹐實在說不上來她到底是哪裡人﹔不過她的國語口音﹐倒是與我們無異。
「哈哈﹑有路易學長在此﹐連『死人都可以說活』﹐還怕『死神』作什麼﹖」其中一位客人開玩笑地這麼說﹐路易也頗得意地點了點頭。
「噢﹖是嘛﹖那麼這位路易先生﹐可以說服我﹑這個世界上沒有『死神』嗎﹖」這個女子語帶挑舋﹐等於是對路易下了戰帖。…路易於是走上前﹐推開了那個女子面前的椅子﹑坐了下來。
「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『死神』的話﹐那麼為什麼『它』沒有被人們發現呢﹖」路易的神情也開始認真了起來﹐對那個女子發問。
「『它』並不是沒有被發現﹐只是案件比較零星而已。」
「我們姑且不玩法庭上的『證據採納』問題﹐去討論這些人是不是因為瀕死的幻覺﹑甚至於是說謊好了﹔」路易繼續說﹕「今天一個可以操縱我們生死權柄的『死神』﹐大可以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我們面前﹐而我們根本不能拿『它』怎麼樣﹑因為我們都會死﹔…那麼為什麼﹑『它』只能零星地存在於一些可信度極低的人們口中呢﹖」
「因為…」那個女子正要開口﹐就被路易給打斷了﹕
「因為『死神』根本不存在。死亡是一個『結果』﹑一種『歷程』﹐但絕對不是一種我們可以具體化認知的『模型』﹔因為世界上完全沒有一個真正死掉的人﹐又活過來告訴我們『死神』是什麼樣子。如果他們活過來﹐那麼他們『先前的狀態』﹐也只能被定義是『瀕死』﹑而不是『真死』。」
那個女子突然沉默不語﹐看著牆上時鐘差一分鐘就到十點整的分針﹐然後對路易說﹕「路易先生﹐還有一分鐘﹐你就會因為心臟病突發﹐在十分鐘內心肌梗塞而死﹔可是因為外面塞車﹐救護車要十三分鐘後才會到…」
路易與眾人聽了只是哈哈大笑﹐可是這時候﹐路易的表情突然不對勁﹐臉色由紅色轉為鐵青﹐痛苦地倒在地上用力喘氣﹔所有的人都慌了起來…
「妳…妳是…」路易神色恐懼﹑冷汗直流﹐很勉強地從喉嚨裡擠出了這句話。
「你不是連『死人都能說活』嗎﹖如果你能說服我﹐這個世界上沒有『死神』﹐我就『私人補貼』給你一些歲數﹐讓你活到一百歲﹔」她看了看時鐘﹑接著說﹕「你還有九分鐘的時間﹑作『最後的結辯』…」
發表時間﹕ 2005-01-04 10:16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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