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大夫並沒有提防我這個問題﹐已經超過一個『外行人』的水準了﹐他只當是我在幻想什麼靈異故事﹐繼續說著﹕
「哈哈﹗…首先﹑被驅逐出去的『鬼』﹐就像被抗生素殺死的病菌一樣﹐元氣耗盡﹑立刻會魂飛魄散。再來﹑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妖怪﹐正巧在我們使用『十三鬼針』驅鬼的時候﹐在旁邊排隊等著進來﹖…不過﹑就像湯藥﹑針灸﹑推拿等等的治療技巧﹐裡面有『補』與『泄』兩種方法。理論上﹐我們的技術有驅鬼的『請神歸天』﹐反過來操作﹐就變成是邀請鬼的『迎鬼入門』了…不過﹐沒有人會無聊到作這種事情的﹗」
賀大夫見我像是聽說書一樣入神﹐打了個哈哈﹐笑著說﹕「不過那都是迷信啦﹗…我們祖傳三代﹐雖然保有這個秘訣﹐不過倒還沒有越俎代庖﹐幹過什麼『降妖除魔』的事情﹗頂多就是治治像那個州議員兒子的癲僩啦﹐女孩子的經前憂鬱症啦﹐老頭子的失眠啦﹐或是愛打架的少年人火爆脾氣…之類的小毛病。」
我聽完賀大夫詳細的介紹﹐也決定替他圓一個『American Dream』﹑作為報答。雖然我此次前來﹐是為了找出某個謎團﹐並且為Swanson州議員﹐一圓『復仇夢』的﹕因為他的孩子﹐在『那段佳話』的三個月後﹐突然像是著魔發狂了一樣﹐自己跑到帝國大廈頂上﹐然後跳樓自殺﹗
那才是他之所以痛恨非法移民﹑以及賀大夫的真正原因﹗
以賀大夫的心性來判斷﹐我不認為他會刻意陷害Swanson的孩子﹐再由方才的談話內容﹐我個人研判﹑來自於『治療疏失』的可能性居多﹕因為Swanson的兒子Vincent﹐自幼便體弱多病﹐又有癲僩的毛病﹐雖然在賀大夫巧妙神奇的施術下﹐治癒了這個痼疾﹑驅出了『鬼』﹐但是Vincent沉窠已久﹐而且又沒有好好地服用滋補之品﹐來強化他抵禦外邪的力量。…既然Vincent是因『鬼』而染癲僩﹐可見Swanson住家附近﹐大概也不十分『乾淨』。
我當晚便前去Swanson議員的住宅觀察﹐發現距離不到五個Block的地方﹐便有一座古老的大型私人墓區﹐亦證實了我的觀點正確。
接下來的問題就是﹕如何才能讓Swanson議員為子復仇（更Detail的願望內容是﹕他希望賀大夫也墜樓慘死﹗）﹐並且同時也讓背著非法移民身份好幾年﹐不見天日的賀大夫﹐終於快樂地一圓『American Dream』呢﹖…咈咈﹑這種程度的考驗﹐是難不到我這個『造夢師』的﹗
於是我先打了通電話﹐給Swanson議員﹐告訴他我發現了賀大夫的蹤跡﹗交待了住址﹑與他的看診時間後﹐我便著手開始準備﹐這一個『兩全其美』的造夢行動了﹗
隔天賀大夫開張看診時﹐果不其然﹐曾經是市警局局長的Swanson議員﹐復仇心切地拉著大隊人馬﹐親自出馬去抓人﹗而可憐的賀大夫﹐當場挨了一頓好打﹐然後被銬鎖重刑犯的鐵鏈捆滿全身﹐像只鐵作的粽子一樣地﹑被警察壯漢們給摔進牢車裡面了。
一般來說﹐非法移民會送交到隔壁的新澤西州﹐專門收押偷渡客的地方﹐好像是『靖蘆』一類的特殊監獄﹐等待移民法庭審理發落。不過Swanson是紐約州議員﹐我算準他一定會在賀大夫尚未移轉牢房﹐還在他管轄地盤之下時﹐就痛下毒手的。…我還是原來的華裔打扮﹐但是先暗藏好了一把針灸用的金針﹐要去警局的看守所探望他…賀大夫呀﹖天救自救者﹐你還記得你們賀家的秘訣嗎﹖
「Q老弟﹑你怎麼來了﹖」﹐賀大夫料想不到﹐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老鄉﹐竟然冒著自己也是非法身份的風險﹐前來警局探望他﹐所以他深受感動﹐一把鼻涕﹑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。
警察局的看守所是眾人間﹐裡面同時還有十幾個嫌疑犯﹐此時他們也都冒出了不堪入耳的髒話﹐譏諷著我們兩個大男人﹑是不是在搞同志﹖…我不浪費時間﹐為了避免別人偷聽﹐我立刻用他們鄉下的土話說出計劃﹐要賀大夫密切配合﹕
「老鄉﹐你聽好了﹕那個議員抓你﹐是因為他兒子死了﹐就把帳算在你頭上﹐他不會留你活口的﹗…我不只是來探望你而已﹐我是來劫獄的﹗這次能不能救你出來﹐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…」﹐我趁警衛沒注意﹐以巧妙的手法﹑塞了那把針灸用金針給賀大夫。我不管他表情的訝異﹐繼續嚴肅地說﹕「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的﹕『請神歸天』﹑還有『迎鬼入門』兩種『十三鬼針』的技巧﹖」…賀大夫雖然不知道我的目的﹐但他還是肯定地點了點頭。
「我要你現在﹐偷偷地用『十三鬼針』的技巧﹐把你同牢房的人﹐全部搞成嚴重瘋狂的狀態﹗…你先製造出動亂﹐我才好趁機救你出去﹗」﹐賀大夫此時﹐已經完全信任我這個同鄉來的『患難之交』﹐我又接著說﹕「我也會一點針灸技術﹐我要你現在立刻教我﹐『請神歸天』﹑『迎鬼入門』的技巧﹗」﹔賀大夫剛開始疑慮了幾秒鐘﹐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我﹐將祖傳之秘﹑全部告訴了我。我立刻記住了心法﹐便要賀大夫去進行計劃﹗
事情進行的很順利﹕賀大夫同牢房的犯人們﹐突然發瘋地自相殘殺﹐警局不得不調派人手來處理。我此時已換上警察制服﹐假裝是員警﹑領著賀大夫逃亡到屋頂﹔但警局局長卸任的Swanson﹐可不是省油的燈﹐一見到我與賀大夫逃亡的蹤影﹐馬上單槍匹馬﹑提槍追了上來﹗
空蕩蕩的屋頂﹐在夜色裡面透著詭異的氣氛﹕其實我早已經算準﹐在看守所一片大亂之際﹐Swanson又復仇心切﹐是沒有時間帶人上來的﹔才一上屋頂﹐我就立刻閃人﹐留賀大夫獨自面對Swanson﹐我才方便好整以暇﹐完成這次造夢行動﹑『最關鍵』的一環﹗
「你這個中國豬﹑該死的秘醫﹗…你知不知道﹐你害得我的小兒子﹐後來發瘋跳樓了﹖﹗」﹐Swanson情緒激動的一番對白﹐可惜英文不太靈光的賀大夫﹐全聽不懂﹔但是有個人拿了把手槍﹐殺氣騰騰地對著你﹐卻是個『國際語言』﹐這部份﹑賀大夫是絕對懂的。我也沒心情去想﹐為什麼Swanson議員﹐會把『治好癲僩』﹑與『跳樓自殺』這兩碼子事劃上等號﹖果然﹑Swanson把賀大夫逼到角落﹐便開槍擊斃他﹗最後他也完成他的『心願』﹐把賀大夫的屍體扔過護欄﹐讓賀大夫的屍首也墜樓落地﹗
就是現在﹗…始終沒有被他發現的我﹐立刻一個箭步﹐衝到他的身後﹗我用賀大夫最後教我的家傳針灸秘技﹕『請神歸天』﹑施術在Swanson的身上﹗
與我先前的算計一樣﹕由於Swanson並沒有被『鬼』附身﹐若遭人施以驅鬼手法的『請神歸天』﹐結果就是他自己的靈魂出竅﹐然後魂飛魄散﹑成為肉身死亡的狀態﹗…我扶起Swanson的屍首﹐走到屋頂護欄旁朝下看去﹐見到賀大夫﹑已經慘不忍睹地被摔成了一團肉醬﹗但我還是高聲地﹑用他家鄉的土話吶喊﹕「賀大夫﹗﹗你聽到的話﹐立刻『飛』到屋頂來﹗…你現在已經不是『人』了﹐你可以作得到的﹗﹗」
喊了幾次之後﹐我忽然感覺身邊涼颼颼的﹐仿彿賀大夫已經『飛』到我身邊一樣。憑著『造夢師』特有的敏銳感﹐我心裡一覺得踏實﹐立刻金針過穴﹑施展賀家三代都沒有使用過的『迎鬼入門』﹗…過了幾秒鐘﹐那個原本死掉的『Swanson』﹐逐漸甦醒了過來﹐用著賀大夫的鄉音﹐虛弱地跟我說﹕「Q老弟…我﹑我不是中槍了嗎﹖怎麼…怎麼又活過來了﹖」
…好個『賀家十三鬼針』﹗果然有驅役鬼魅的通靈奇效﹗
我抱著賀大夫的『新身體』﹐然後交待了他方才『死去』時﹐所發生的一切﹐他立即會意過來﹑吃驚地說﹕「我﹑我現在是『住』在那個老外議員的身體裡面﹖﹗」
正當我點頭之際﹐警局的幹員也一窩蜂地衝了上來﹐見到我這個『穿制服的』﹐還有『Swanson議員』也安然無恙﹐他們於是鬆了一口氣。
我溫柔地對賀大夫說﹕「賀大夫﹑今日別後﹑相見恐怕遙遙無期﹗你別忘記﹑你現在是個老外的議員了﹐最近就先別開口說話﹐免得穿幫﹔但是﹑你得加緊學好英文才行﹗…祝你的『美國夢』幸福﹗」
因為他的英文還不是很靈光﹐所以我必須要說中文才行。…希望他能夠享受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『重生』﹐以及未來前途光明的『American Dream』﹗﹗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09/07﹐ 22﹕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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