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違了的客人『莉莉絲』﹐這晚又出現了﹗熟悉本酒吧的客人們﹐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﹐所以不必我再多贅述。
「小沈﹐『小段』來了沒有﹖」﹐莉莉絲淡淡地說。
我對小段的印象不是很好﹐可能跟他是稅務稽查員的身份有關。我想﹑天下間大概不會有太多人﹐會喜歡查稅的官吏吧﹖我聽人家說過﹐聖經裡面特別強調某位耶穌的使徒﹐是稅吏出身的﹐意思是說﹑連這種『十惡不赦的壞蛋』都可以得到救贖了﹐還有誰不會被寬恕呢﹖可見稅務人員之不受歡迎﹑古今皆然。…小段是來過我們店裡幾回﹐不過不算常來的熟客﹐不過如果神通廣大的莉莉絲說他會來﹐那麼他應該是會出現的吧﹖
果不其然﹐不到幾分鐘之後﹐小段果然來了﹔他拎著一個檔案手提包﹐老實不客氣地就在某桌客人們的前面坐下﹐然後遞給其中一個人自己的名片。對方的臉色﹐果然也慌張了起來﹐跟看到什麼凶神惡煞一樣﹐顯然小段﹑是來這裡『加班』追稅金的。
「蘇先生﹐我也不跟你五四三了。你知道我是接任前一位林稽查員﹐專門追你的案子的。」﹐小段推了推眼鏡﹑皮笑肉不笑地說﹕「我發現你裡面的帳目不清﹐大概從八九年前的部份就有問題了﹐可能需要你交代一下﹐另外﹑你欠我們兩筆地產相關交易的款項﹐我們等了一個半月還沒收到…哼哼﹑看你還蠻悠閑的嘛﹖竟然還有閒功夫﹐約朋友來這裡飲酒作樂啊﹖」
蘇老闆是我們這裡的熟客之一﹐是作些西裝手工裁縫與布料之類的小生意﹔這幾年景氣不好﹐所以遭遇了些週轉上的困難﹐這我也略知一二。他面有難色﹐把小段拉到旁邊小聲說﹕「段先生﹐我賣那兩筆祖產﹐也是為了繳稅呀﹖…我記得林稽查員說已經收到了耶﹖而且﹑哪有人查七年以上的帳的﹖這想這中間一定有誤會﹔我不是沒有誠意給你們交代﹐我今晚也不是來玩的…事實上﹑我是約這幾個朋友﹐是商量調頭寸的事情﹐我們可不可以約明天見面﹐我保證…」
「啪﹗」…新官上任三把火﹐小段臉色一沉﹑用力一拍桌子﹐他的架子與官威﹐簡直比當部長的還凶惡﹔小段悻悻然地罵著說﹕「蘇先生﹐你以為我是新來的好欺負是不是﹖我告訴你﹐政府現在擺明了就是缺錢﹐你要想辦法﹑要申訴﹐為什麼拖到今晚才開口﹖﹗去﹗」
蘇老闆約的幾個朋友﹐現在也搞明白了他的處境﹐人情冷暖﹑世態炎涼﹐於是他們都找了個漂亮的藉口﹐先閃人再說﹐免得這個看起來驃悍的稅吏﹐也來找自己的晦氣。
蘇老闆看到幾個金主朋友都先溜了﹐知道商量調頭寸的事情﹐應該是沒指望了﹐結果失聲痛哭﹑幾近崩潰地說﹕「段稽查員﹐你﹑你這樣不是逼我走上絕路嗎﹖﹗…」﹔小段則是冷血地揚著嘴角說﹕「逼你又怎麼樣﹖誰叫你欠稅不繳﹖作錯事還這麼多理由﹐又哭又鬧的﹑難看死了﹗你乾脆死一死去算了﹐我們也可以直接拍賣清算你的家產﹗」
連我都有些同情蘇老闆的遭遇﹐於是問莉莉絲說﹕「妳不是要抓小段嗎﹖小段現在已經在妳眼前啦﹐妳怎麼不去找他﹖」
「誰說我要抓小段的﹖」﹐莉莉絲指了指蘇老闆說﹕「小段要查誰﹐我就抓誰。」
「小段也算是我們在上面的『稽查員』﹐只不過﹑他自己不知道他兼有這個身分而已﹔被他追稅盯上的人﹐差不多都是死路一條。」﹐莉莉絲用詭異地表情看著我﹐緩緩地說﹕「你沒聽過這句俗語嗎﹖『Tax and Death』…這是人類出生以後﹐絕對逃不過的兩件事情。」
發表時間﹕ 2005-07-28 09:53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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