請你這麼設想：你是個住在美國，十二歲的初一學生，人生地不熟的，被分配到了個有名的爛中學，你身高還是小朋友的程度，但是美國中學有六個年級，有些傢伙是十一﹑二年級，身材漢糙粗壯的大個子、老黑、或是西班牙裔的小混混；這些傢伙又粗鄙又愛欺負人，甚至於還會圍毆你，跟你要錢，你該怎麼辦？
告訴老師？呵呵，既然是爛學校，老師當然是不會管這些閒事的。你只有幾條路﹕轉學，乖乖地被欺負個兩三年、等這些傢伙畢業，或是找跟你同族裔的大哥哥大姐姐們，幫你出氣；既然是要給保護費，肥水不落外人田，何況這些大哥哥大姐姐，是真的會罩你的，甚至還會帶你出去玩樂、『見見世面』。
…這就是最原始的學生幫派的由來，跟當年台灣一些外省掛兄弟創幫的情況，都很類似的。這種幫會的創立，雖然不值得鼓勵，但也還算是情有可原吧？
在紐約華人圈裡面，凡是叫做『公所』、『會館』、『同鄉會』、甚至於『同學會』的，十個有三四個，就是幫派的代名詞。本圖片的這一間，我倒是不確定它是不是。
就像瓊瑤小說的男女主角一樣，總不可能天天談情說愛，就能填飽肚子；黑社會的人也要穿衣吃飯，總不能打打殺殺就是故事的一切；你印象中，黑社會的人，該怎麼生財呢？
生財之道可以有很多種：開娼館、開賭場、當人蛇、走私槍械毒品、偷車、賣盜版光碟CD、開酒廊俱樂部…不過，最穩當的生意之一，還是收保護費。我不知道現在台灣的黑道，是怎麼跟小店家收保護費的〔直接綁標圍標工程，還賺得更多更快吧？〕，不過在這兒，倒是蠻有系統的。
…那就是賣西芥藍菜﹐也就是住國外的朋友，常在中國餐廳會吃到的Broccoli，台灣叫做花椰菜的玩藝兒。
試想一下，如果你是黑幫小弟，你去收帳的時候，那知道他們生意是好是不好？又那知道該收多少錢才夠？難道叫老闆拿報稅紀錄來參考嗎？Come On！那個紀錄還是給美國國稅局看的耶，甭說老中了，就算老外作小生意的，哪個人不作假帳的，哪能夠相信呀？
所以，老廣三合會系列的黑幫﹐就『發明』了一個方式，就是賣你西芥藍菜。
他們賣的比市面上，作正常生意的，稍微貴個20～35%，他們會要求你至少要買個最小的額度，小店一個月至少要買六﹑七十箱，大店要買兩百箱以上的都有；再加上大家用習慣了以後，不但客人也吃習慣了，菜單裡也必定有一堆菜色要西芥藍，久而久之，也就成了另一種奇怪的飲食習慣。…你常會見到，想減肥的老外，都會點個『Chicken Broccoli』（雞胸肉花椰菜﹐難吃得要命）這道菜的。
我剛來美國的時候，也覺得奇怪，為什麼這裡的中餐館，一大堆人都愛使用花椰菜？在台灣香港大陸，也有一些菜色會使用到它，不過好像比例上沒有這麼高吧？簡直是每三道菜裡，就有一樣會加西芥藍菜進去；可是如果老外這麼愛吃西芥藍菜的話，為什麼韓國與日本餐廳，幾乎又完全不使用呢？如果你跟剛來美國的我，有相同的疑問的話，那麼，我想我已經解答給你了。
那『保護』個什麼呢？那自然就沒有學生幫派，還有個保護同族裔小弟小妹的神聖使命﹕所以這個答案很容易，保護『你』不會受『他們』的騷擾。如果你閒著無聊，你可以注意觀察，老中賣西芥藍菜的公司也就只有三四家，而且到某個區域的貨車，一定也只是同一家公司出的貨車，絕無例外。
幾十年來的打打殺殺，大家早就把地盤給分配好了。
賣西芥藍菜，固然是老中幫會的發明，不過這個想法，倒不是老中專美於前的。在紐約市，猶太幫會控制牛羊肉的批發〔十幾年前韓國幫會想吃這塊大餅，火拼輸了〕，韓國人管部份的豬肉與海鮮類，義大利人管橄欖油與橄欖之類的醃漬食品，還有運輸以及建築業的工會。
比較起高麗棒子的幫會，想挑戰其他族裔地盤的豪氣，老中的幫派，顯然是遜多了，他們逼人家買西芥藍菜，也只是專找自己同胞下手而已，老外的餐廳，照樣自己有自己的來源。也不知道，該不該叫他們多加把勁一點，爭氣一些，去欺負別的族裔的人，別老找自己人開刀？
不過這些都是區域性的，全美國所賣的威士忌酒，每一百塊錢裡面，有十五塊錢，是要落到麻薩諸塞州的政治世家。甘迺迪家族的口袋裡面的。十九世紀時，他們的老祖宗，就是賣假威士忌發跡的〔小甘迺迪總統的祖父一輩〕，那時候有一多百人，因為喝了假酒而失明；美國雖然不是台灣這種佛道混合宗教信仰、會去相信因果報應輪迴之說的地方，不過聽一些老一輩的老外，聽他們的父母說，甘迺迪家族之所以會滿門寡婦，照咱們的專有名詞來解釋，就是缺德的事情幹太多了，所導致的因果報應。
這些照比例抽保護費的例子，有讓你聯想到什麼嗎？對了，就是政府抽的稅金。
我以前看過香港拍的一部古裝神怪武俠片﹕『新仙鶴神針』，是梁朝偉與梅姑所主演的；裡面有個橋段，本來某個邊疆小城裡，有六七個門派打打殺殺的，城裡面討生活的可憐商家們，也得每戶繳個三五個門派的份的『保護費』。直到有一天，終於打殺分出了勝負，某一個門派，統一了所有的幫會之後，他們的掌門人出來說話了：
「恭喜你們，以後不用繳好幾份的保護費了；而且，我也不會再跟你們要保護費，我們會按你們生意發財的多寡，跟你們『抽稅』。」
莫說甘迺迪家族了，美國的摩根金融家族，幾百年以前，也是作海盜出身的，現在還不是成了投資界響噹噹的鉅子？台灣的羅老大，要不是太囂張，豈不是也將要漂白成功？我開始有點相信，『成大功、立大業』這碼子事，真的是『餓死膽小的、撐死膽大的』。
圖： Mott Street， Chinatown， NY
發表時間﹕ 2004-02-22 13:43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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