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相信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﹐還有『驅魔師』這種東西嗎﹖
我所說的﹐可不是亞洲國家中﹐那些拿著香燭法器﹑隨便咿呀作語瞎搞一通﹐便收取高額費用的神棍﹔也不是倆倆一組串通﹐在西方國家裡面﹐假裝藉由上帝的力量﹐演出久病的癱瘓病人﹐忽然從輪椅上站起來的神跡療法者。…我說的是真真正正﹐有能力與超自然界溝通﹐並且可以驅役鬼魅的人。
至少以我這個『造夢師』的眼光看來﹐那場由『五龍真人』所舉辦的驅魔法會﹐並非造假的魔術﹑或是利用道具而演出的幻術。見證那場盂蘭法會﹐是我偶然經過鹿兒島附近的小鎮﹐為了蒐集古日本薩摩藩時期的一些資料時發生的。
『五龍真人』是當地神社的住持人﹐該神廟『青龍聖彥神社』﹑主祀『青龍大神』﹐如同所有濱海的亞洲村鎮民俗信仰一樣﹐自古相傳﹑青龍大神專門保祐漁民出海平安﹐以及家宅火燭安全﹐後來﹑連治療疾病﹐捉拿妖魔鬼怪﹐也變成這個神社的服務項目﹐而且﹑聽說還蠻靈驗的。
於是﹑這個神社﹐就變成該小鎮的主要精神信仰支柱。中元節的盂蘭盆會﹐原本應該是佛教的超渡法會﹐在這個小漁港﹐也是由青龍聖彥神社代刀舉辦的。
我當時的身份﹐是個行旅各地的針灸師。雖然我的醫術沒有賀中如大夫一樣高明（請參考前文《American Dream》）﹐但是治療簡單的筋骨酸痛﹐總是可以應付的﹔來到這個小漁村的時候﹐我發現這兒的人﹐幾乎沒有生過大病的﹗
有位當地的耆老﹐就笑著捻鬚對我說﹕「Q大夫呀﹐你如果要行醫開業的話﹐來這裡就來錯囉﹗…我們這兒已經有了五龍真人﹐村子裡面的人﹐不管是什麼毛病﹐只要青龍大神說這個病人陽壽未盡﹐真人都能夠治好哦﹖﹗」
「哦﹖這位五龍真人﹐真的這麼神奇嗎﹖那我倒真想拜訪他一下。」﹐我恭敬地回應著﹐心裡也想會會這位五龍真人﹐看看他是否真有傳說中的異術﹖或者﹑只是另一個騙吃騙喝的神棍﹖…亦或者﹑五龍真人是另外一個『造夢師』﹐也說不定。
「Q大夫﹐那你可能就得等一下子了。五龍真人為了替村民解厄添福﹐長期召喚青龍神附身﹐以他凡人的肉體身軀﹐無法長期負荷﹐所以泰半時候﹐他多是在神殿中養病練氣﹑不見俗客的﹔」﹐那位耆老微笑地說﹕「不過再過一週﹐便是盂蘭盆會了﹔他老人家會親自出來住持祭典﹐Q大夫﹐如果你有興趣的話﹐不妨到時候去神社參拜﹗」
「『老人家』﹖難道五龍真人年紀很大嗎﹖」﹐我看這位年近古稀的耆老﹐還稱呼五龍真人為『老人家』﹐心裡不禁覺得好笑。
「所以我們稱呼他為『真人』呀﹖我小時候得了場怪病﹐渾身都長滿了膿包﹐就是他老人家親自拘提附在我身上的厭魅鬼﹐才治好我的﹔像我祖父就說﹐真人已經有幾百歲了﹐那時候我還不相信﹐如今想來﹑我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呢﹖」
盂蘭盆會當日﹐我到了濱海的『青龍聖彥神社』﹐果然見到身著傳統日本神官冠袍的『五龍真人』。身材高大的五龍真人﹐望之如五十許人也﹐不像那位耆老告訴我﹑五龍真人長期處於病奄奄的印象﹐他反倒是神采奕奕﹑精氣飽滿﹐架勢威儀十足﹐遠遠見之﹑真若神人也…也難怪村民們會如此崇拜他。
不似一般盂蘭法會﹑通常是作瑜伽焰口等等的佛教傳統施食法會…五龍真人當時表演的法術﹐赫然竟是聖經舊約裡面﹐摩西劈裂紅海的神跡﹗那時就見他口中念念有詞﹐手中不斷地變化著手印﹐幾分鐘之後﹐沒有拖泥帶水﹐他合十的雙掌立刻分開﹐神社前方的海水﹐也立刻裂開了五公尺寬﹗在矇矓的月色中﹐看來那道裂開的缺口﹐至少綿延好幾里以上﹗
當地法會的高潮﹐就是村民們興奮地到裸露的海床上﹐揀食落單的魚蝦﹐並且狂歡地載歌載舞﹑熱烈地慶祝未來一年的豐收﹐以及聖讚青龍大神﹑五龍真人的法力無邊﹗我混入狂歡的人群中﹐到裂開的海床上行走﹐仔細地檢查四週…這是絕無可能造假的東西。看來﹑五龍真人不是造夢師﹐更不會是神棍﹐而是貨真價實﹑擁有超能力的人﹗
我信步走回岸上﹐回頭仰望著高處的神社﹕五龍真人一直維持著那個開掌的姿勢﹐正巧在他腦袋後面一輪明月昇起﹐正襯托出五龍真人威德四方的氣勢。他的外圍﹐除了十幾位護法的村民﹐讓專心一志施行法術的五龍真人不受打擾外﹐近身於真人左右的﹐還有相貌清秀的一個小女生﹐大概是中學生的年紀﹐也身著神官的禮服隨侍…那個小姑娘﹐大概是五龍真人的親屬吧﹖否則一般來說﹐日本神道儀式﹐是不允許女性住持的。
偶然地﹑我與他的目光相對時﹐我察覺到他的神情閃爍﹐似乎有難言之隱…這是不應該出現在五龍真人﹐這麼一位強者臉上的表情。
『你﹑你能夠聽到我的聲音吧﹖…我感覺得出來你是不一樣的人…』
忽然間﹑我似乎聽到一個虛弱老者的聲音﹐正對著我呼喚﹔但是那個感覺很奇怪﹐因為聲音的來源似乎不是來自於外界﹐而是直接傳入我腦海中的﹗
『你沒有猜錯﹐我是直接用精神力量﹑跟你對話的…我﹑我就是『五龍』…救﹑救救我﹗我已經被『關』在這裡了幾百年了﹗』
「你的法力如此高強﹐有什麼人還『關』得了你﹖」
既然五龍真人﹐能夠直接傳聲到我的腦子裡面﹐所以我也不必高聲喊叫﹐他應該也可以感應到﹔於是我還是專心凝視著他﹐一邊想著上面的那兩句話。
『我﹑從小就被『青龍大神』相中﹐肉體被他佔據了幾百年﹐所以我的軀殼與靈魂﹐始終不得成佛﹗…必須被青龍神糾纏﹑永無翻身之日﹗…除非能遇到有道之士﹐解開咒語禁制﹐我才能夠順利地投胎轉世﹗』﹐那個五龍真人﹐繼續以精神力與我溝通﹕
『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…但是我可以感應到﹐你似乎有處理類似事件的經驗﹐而且也有驅役鬼神的能力﹗…求求你﹑一定要救救我出來﹗』
那個老者的聲音﹐聽來懇切﹑心酸﹑而令人動容﹐我的確學會了賀大夫傳授給我﹐他們賀家家傳數代﹑可以使役神鬼的『十三鬼針』﹔而且身為一個造夢師﹐我自然也不會吝於圓他一個數百年來的悲願﹕擺脫青龍神的糾纏。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09/21﹐ 21﹕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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