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劉是我當兵時候同梯的朋友﹐我跟他特別談的來﹔退伍後這十幾年來﹐我們仍然斷斷續續地保持聯絡﹐所以我知道他在工作上面﹐一直不是很順利。大概一年前吧﹐他突然失去了聯絡。我後來輾轉從他家人聽說﹐他跟了個縱貫線當地的老大。…唉﹐我們這把年紀了﹐才開始去混黑道﹐似乎也嫌老了點吧﹖
可是人浮於事﹐誰又不是這麼辛苦地生存呢﹖只是﹑他的運氣也太背了一點﹔今晚﹐我看他一瘸一拐地﹑手臂還吊了個石膏﹐鼻青臉腫的來找我。
「有需要幫忙的嗎﹖小劉。」我主動地問他﹐把他帶到吧臺的角落。我推了杯攙了溫水的金門陳高給他﹐以前我們都是這樣喝的﹔我問﹕「你的傷勢﹑可以喝酒嗎﹖」
「還可以啦﹐已經出院一個月了﹔我剛從韓國回來﹐只是來找你聊聊天而已。」他端起了酒杯﹑停頓了一下說﹕「你聽過個『韓國老鼠』的笑話嗎﹖」﹐我搖搖頭﹐等著他說。
「有一天﹐有隻小老鼠逃到深山裡面去﹐因為某種原因﹐美國警察當局必須抓到它﹔所以他們使用了最新的衛星導航高科技去搜索﹐花了四十八小時﹐終於在深山裡面找出了那隻小老鼠。」﹔我沒搭腔﹐等著他繼續說。
「同樣的事情﹐也發生在中國﹔結果他們動用五十萬人次的警力去搜山﹐結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﹐就抓到了那隻小老鼠。」他說完後﹐喝了一小口﹔「嗯﹐大陸人多好辦事。」我隨便地說著﹐還是不懂他到底要說什麼﹖
「後來﹑韓國警方也碰到類似的狀況﹐結果他們只動用了三個警察﹐在兩個小時之內﹐就搞定了。」﹐他看著我﹑跟著說﹕「…然後他們拖出了一隻大象﹐那隻大象求饒地說﹕『不要再打我了﹐我是老鼠﹗﹗』」
我想我大概猜到﹑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了。那夜我沒有招呼其它的客人﹐只專心的陪他說話﹐可是我們之間似乎沉默的時間多﹑說話的時間少。
「小沈﹐你這裡真的不賴﹐要好好幹呀。」他堅持要自己買單﹐然後獨自地走了。
過了兩週﹐我看到中部某城市爆發黑道槍戰的新聞﹐在電視中﹑聽到了他的名字。
在為他拈香的時候﹐我回想那一晚﹐他離開前曾經說的那句話﹕「我就是那隻『老鼠』。」
後記﹕
我們沈家﹐的確有這種熱水加金門特級陳高(俗稱二鍋頭)的喝法﹐比例可以隨各人酒量調整。我個人是熱水三陳高一的喝法﹐這樣可以把高粱的香味給提出來﹐不管是聞是嘗﹐都有種樸實無華的甜味。~~最好不要去攪拌它﹐酒的比重雖然比水輕﹐但是熱水亦有浮力﹔所以在尚有餘溫之前﹐這杯酒會自己去混合﹐使得每一口嘗起來的味道﹐都會有小小的不同。
雖然兩種液體都是透明的﹐可是你仔細一看﹐兩種液體在自然混合的過程中﹐會呈現出淡藍色的花紋﹕當我在各式的人際關係上遭遇瓶頸的時候﹑端詳著這個過程﹐有時候可以得到某種啟發﹐就好像老朋友的金玉良言。
雖然不宜狂飲﹐但非常適合寒冷的冬夜裡慢慢喝﹐有如與幾十年的知己團聚﹑在身旁聊天的感覺﹐讀者們可以在家裡試看看。
我給這杯簡單的調酒﹐取名為『Old Friend』。
發表時間﹕ 2004-12-17 13:23:39
- Jul 24 Fri 2009 23:21
我 是 老 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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