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要吃惡眼人的飯﹐也不要貪他的美味。因為他心怎麼思量﹐他的人就是怎樣。
他雖對你說﹐請吃﹑請喝﹐但他的心卻與你相背。你所吃的那點食物﹐必吐出來﹐你所說的甘美言語﹐也必落空。」
《舊約聖經﹑箴言 23﹕6~8》
或許是接踵而來的怪事太多﹐而且事件的人物們﹕食罪者﹑西王母﹑Г與Δ﹐似乎都有著不尋常﹐難以解釋的疑團﹐所以連帶地﹐我總覺得整個事件﹐有種很不清爽的感覺。
如果是Q﹐他會怎麼作呢﹖我畢竟只是出師僅僅一天的「造夢師」﹐在這之前﹐我甚至還是個吸血鬼。
我忽然想到之前的事件﹐Q被懂得讀心術的敵人監視﹐卻依舊能夠談笑自若﹐並且在蛛絲馬跡之中﹐找出破解之道。
這才是作為造夢師﹐身為沒有異能的人類﹐最偉大的超能力與本事吧﹖
日暮之後﹐前往多爾特市場之前﹐我弄了套當地婦女的衣服裝扮﹐並且飾上了當地婦女所使用﹐以檀香﹑蘇木﹑安息香所混合的燻香。
我只是直覺覺得﹐多一份偽裝﹐似乎就多一份安全﹔其實就我第一次與『食罪者』遭遇的經驗﹐其實只要他那特異的嗅覺一吸﹐立刻就可以辨識出我來。
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性吧﹖
人們總是自以為將自己的獨特性﹐消弭到最少﹐與附近的人事物﹐越雷同﹑越庸俗越好﹐便會分散掉絕大部份的風險﹐自以為敵人﹑危機﹐甚至偷偷幹了什麼壞事﹐別人也比較不會找到自己。
但以罪為美食的「食罪者」﹐似乎有另外的感官知覺系統﹐就是能嗅出你身上那濃郁的罪氣﹐而完全不會被表面的偽善﹐或是故作庸俗化的裝飾所欺瞞。…這大概就是英語系文化的俗語所說的﹕
Evil Smells Evil。
進入夜市後﹐我在一個販賣印度小吃「Golgappa」的攤位停駐﹐這是北印度的一種小烤餅﹐橢圓形的麵皮是酥脆的﹐中間會剖開來﹐裝乘些烤鷹豆﹑馬鈴薯﹐然後淋上薄荷熬煮的醬汁。
我忽然想到﹐這好像是我幾百年來﹐第一次品嘗正常的食物。
之前我還是吸血鬼體質的時候﹐除了人血﹐任何人類食物﹐之於我如同嚼草根一樣令人作嘔﹔沒想到第一次進食﹐居然是在這種場合。
眼前這個小攤位的老闆娘﹐是個披著藍色碎花衣裳的輕熟女﹐她的眼睛水靈而有神﹐膚色黝黑﹐但膚質泛著光澤﹐似乎是有精心保養過的﹐與她路邊攤老闆娘的身份﹐未必相稱。
她半生不熟地用湯匙挖出麵皮上的小孔﹐然後將爆香了的鷹豆﹑馬鈴薯塊﹐倒進麵餅內﹐再淋上熱騰騰的薄荷醬汁﹐如是重複作了五只﹐然後將盤子遞給了我。
這是我數百年來﹐第一次以人類的軀殼﹐享受到的人間食物﹐即使簡單﹐但它的確非常美味。
Golgappa雖然美味﹐但原本是消暑的小食﹐在這個天氣轉涼的仲秋﹐通常是會逐漸收攤﹐然後改賣其他辛辣咖哩食物的﹔見這位美麗老闆娘的手法﹐她似乎也剛作這個不久﹐不知道市場趨勢﹐也是必然的吧﹖。
「蘇麗﹐妳這個婊子﹗」﹐我聽到後方﹐有個聲音嘶啞的女人﹐對著我的方向吼叫著。但聽語氣的威嚴感與自信﹐可以判斷﹑是個常常指揮別人的人。
那個賣我小食的女子﹐似乎就是那個蘇麗﹐她面對聲音的方向﹐顯得非常驚惶失措。我回過身一瞧﹐是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女子﹐眉宇帶著英氣﹐膚色白皙剔透﹑身材略嫌臃腫﹐但瞧得出來﹐她年輕的時候﹐應該也是個美人。
同時間﹐我也見到了食罪者與Δ。Δ已不復那小乞丐的可憐裝扮﹐而變身成年輕英挺的軍警隨扈打扮﹐與其他幾位保鏢﹐跟在那位華服女子身邊。
…而食罪者﹐則依舊是傳教士的道袍打扮﹐混雜在看熱鬧的鄉民之間﹐巧妙地跟所有人保持距離﹐完全不作身體的接觸。
看來正如Δ給我的提示一樣﹐當食罪者觸碰到人類﹐他便會自動吞噬對方﹐而他自己也會避免過食的現象發生。…畢竟這個世界﹐誰不是有罪的﹑對吧﹖
印度是個種姓制度嚴格的地方﹐即使到現代﹐膚色比較白皙的人那5%﹐依舊是貴族的象徵。他們通常只在之間通婚﹐繼承著白膚色的DNA﹐以及權勢與財富。
數千年前﹐有位印度王子西達多﹐曾經創造出了一個眾生平等的宗教思想﹐至今雖然傳播到全世界了﹐但在他自己的故鄉﹐卻無法撼動這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。
「市﹑市長夫人您好…」﹐蘇麗畏縮地回應﹐正眼都不敢瞧那華衣女子。
「把這個沒有牌照的攤位﹐給我砸了﹗」﹔市長夫人一聲下令﹐她身邊的隨扈﹑包括Δ﹐便上前將蘇麗的小攤子﹐給硬生生地砸毀﹗…比較之下﹐Δ倒比較像是虛應故事﹐只是將蘇麗領到一邊﹐倒沒有特別為難蘇麗的作為。
當他經過我身邊時﹐只是用細得跟蚊子一樣的聲音說﹕
「食罪者也在﹐他好像又開始餓了﹐萬事小心﹑見機行事﹐再聊。」
食罪者吞噬的本事﹐畢竟也只是我聽自西王母﹑Δ間接的資訊﹐所想像推敲出來的﹐說實話﹐我還倒想親自見識看看。
「你這個婊子﹗幾年前跟我老公上床﹐生了個不黑不白的小雜種﹐早就派給妳錢﹐叫妳滾蛋離開本市了﹐妳還回來幹嘛﹖」
市長夫人依舊丹田有力地﹐如同潑婦罵街一般﹐指責楚楚可憐的蘇麗。
氣質這種東西﹐是與膚色﹑權勢沒有關聯的。形式上﹐市長夫人義正詞嚴﹑權勢滔天﹐但是鄉民們怎麼想﹐可就未必與表面的情勢相同了。
我斜眼瞄了食罪者一眼﹐他的模樣﹐看起來就好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猛虎﹐嘴角還淌出了口水﹐眼神直挺挺地望著我們的方向﹐似乎隨時會出手。
在食罪者的眼中﹐誰會是最好吃﹑最有罪氣的人呢﹖
是搶了人家老公的美女蘇麗﹖是恃強欺弱的市長夫人﹖是搗毀攤位的侍衛﹖或者是週圍漠不關心﹑只想看熱鬧的鄉民們呢﹖
發表時間﹕ 2010/11/14﹐08﹕20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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