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週末倒是挺忙的。早上蒸藥沒結束﹐就來了兩位病人﹐接著趕去教拳﹐由於下午武館有考試﹐於是急忙跟H跑去吃了點簡單的午餐。開始完畢後﹐還得趕回去看六點的病人﹐然後作藥給週二取貨的病人。
我想我之前悠閑而隨性的生活﹐大概要告一段落了。我之前也確實閒了一陣子﹐所以有事情可以忙﹐我很感激﹑而不敢抱怨。
和H進餐最常有的話題﹐大概就是罵猶太人﹔Well﹐他是虔誠的穆斯林﹐所以幹譙猶太人也是理所當然的。這就好像有些故鄉的朋友們﹐幹譙﹑輕視彼岸的人們一樣。…我已經是個錯把異鄉當故鄉的人了﹐所以對於那個Issue﹐沒有資格評論。
今天來考試的還不算少﹐大概將近二十人吧﹖
許多喜歡某類運動的人﹐通常會一直去搜尋那一類的影片﹐比如說﹐喜歡籃球﹑棒球的﹐就會盯著ESPN台﹐看著實況轉播。我可能練功夫練太久了吧﹖我對於看別人打拳﹐就絲毫沒有興趣﹔除非那個拳﹑或是那個人非常的特別。
對我而言﹐武術已經不是興趣﹐而是我生活的一部份了。…誰會喜歡看別人刷牙﹑漱口﹑綁鞋帶的﹖
Impress me﹐please. Life is so fucking boring.
我答應我自己班上學匕首的學員﹐在這個套路的單項成績在前面一﹑二名的﹐我會各送一柄這個八卦點穴針。
這個兵器﹐古名又叫做判官筆﹑分水刺﹐原始是古水軍用的兵器。因為水中沒辦法揮舞刀械﹐所以使用分水刺（古代造型針身旁邊有血槽）﹐方便水底的戰鬥搏殺﹐還可以用來攀爬船支﹑水底﹑懸崖。
本來我是打算Winner takes all﹐第一名就直接拿一對的。不過我忽然思及﹐K又年輕﹑又肯練﹐萬一其他的學員﹐覺得K反正一定會贏﹐於是就不來考試﹐甚至就不練習了﹐所以我當時宣佈﹐第一﹑二名各拿一把﹐至少給大家留個希望。
或許不會有人相信﹕K的父親﹐私下委託我說﹐希望我在考試的時候﹐不要給K的分數太高﹐要殺殺他的銳氣。因為他外形可愛﹐學校成績也不錯﹐運動﹑或是校外活動（他目前參加迪士尼的演藝課程訓練）﹐樣樣都很出色。
我無法拒絕一個父親﹐對於自己獨生子的慇切期待。只有猛獅﹐才會以將自己的雛獸﹐推入懸崖作為愛的表現。R﹐光是你這個要求﹐你的兒子K﹐就等於是我的兒子﹔我知道些什麼東西﹐只要K的程度跟得上﹐我一定傾囊相授。
這位是第二名的F﹐是我的學生﹐也是多年的好友。作為一個將近七十歲的男人來說﹐他練的的確蠻不錯的。
我作裁判評分﹐並不是以絕對標準來看待﹐而是以該選手的實際狀況﹐來作評斷的。畢竟對於任何一個職業﹑業餘的武術家而言﹐最大的敵人﹐就是自己。
那位攜紅色腰帶的﹐則是今天匕首套路的第一名I﹔他雖然之前嘴巴一直說﹕「唉呀﹑沒拿到沒關係啦﹐盡力而為就好。」﹐但是當領到我的點穴針時﹐他還是很開心地﹐插在自己的腰帶上﹐仿彿是柄御賜的尚方寶劍﹐或是御史大夫的玉芴一樣。
You are not what you think of yourself﹐you are what you've done。…一個人嘴巴所說的﹐未必可以相信﹐身體行為的舉止﹐才會透露出那個人的心思。
K﹑莫說你父親有那奇怪的要求﹐你是我期待可以成為掌門人的人﹐你今天的表現﹐真的也只能當第四名。安慰K的A﹐同時也是I的長子﹐則是第三名。
有的地方﹐實施愛的教育﹐比較能遂行教育的目的。…But Not In My School。
我聽說男人到中年之後﹐會有所謂的中年危機﹐若照武術家﹑跑江湖的人的說法﹐就是不知為何而戰﹖
S自從被裁員之後﹐倒反而是豁出去了﹐不但不節衣縮食﹐反而買了台這玩意兒來犒賞自己。孩子都上大學了﹐老婆也只是不停地嘮叨﹔之前為了家庭奮鬥半輩子了﹐S﹑你自己的定位又在哪裡呢﹖
晚上熬藥的時候﹐爐子也滿了﹐於是叫了Pizza來吃。我平常很少吃這個﹐也不知道為什麼﹐忽然蠻想吃的。…我忽然想到中午與H的對話﹐他提及他是所謂的遜尼派﹐是回教世界中﹐比較溫和的教派﹐與嚴厲的什葉派不同。
不過有趣的事情是﹕什葉派在飲食的規範上﹐居然是跟猶太教的Kosher﹐是一模一樣的﹐所以什葉派的人﹐跟猶太人一樣﹐也遵守舊約聖經的飲食規則﹐不會將乳製品與肉類混在一起吃﹐也就是說﹐他們不會吃Pizza。
週日早上﹐急忙趕去參加M﹑S﹑J所舉辦的BBQ﹐其實我有點不請自來的嫌疑。我的想法很簡單﹐我只是想多跑點碼頭﹐多接觸點人﹐想辦法脫離我百般無聊的生活而已。
不過因為陰錯陽差﹐我忘記帶聯絡的電話號碼﹐他們也忘記給我公寓的樓址﹐所以坐了二十分鐘的閉門羹﹐為了接下來的行程﹐只好折返回去。
凡事多看光明面﹐我又開發了一個美麗的景點﹐以後可以帶伴侶來這裡約會﹔只是﹑我還會有機會嗎﹖
凡事多看光明面﹐至少準備的三瓶白酒﹑三瓶紅酒﹐又歸我自己啦。
之所以急忙趕回來﹐除了要參加例行的週日彌撒﹐以及下午的病人﹐主要是因為上禮拜答應了別人﹐要參與捐血的活動。
捐血的場地﹐是在教堂的地下室﹐這個地方倒蠻大的。
若是我的生意﹐規模大到某個程度﹐我發願﹑日後固定來這裡免費義診﹐服務主的羔羊們。
我的職業﹐就是給別人扎針﹐這回倒反而別人家扎針﹐我居然還有點緊張呢﹖不過幫我服務的兩位拉丁護士﹐針法還不錯﹐若以針灸的眼光來檢視﹐技巧不會在我之下。
我最近有些操勞﹐捐血600CC之後﹐覺得胸口﹑喉嚨的沉悶﹐倒反而有些舒解。這表示我血液的濃稠度﹐可能稍微高了一些吧﹖救人是一回事﹐將多餘的雜質排除﹐對於我而言﹐也是一種治療。
之前我娘在紐約時﹐我天天陪她早上出去散步﹐偶爾會見到照片裡面著紅衣的神父C。她還稱讚說﹐那位神父長得蠻帥的。
今天的彌撒中﹐有兩位先生在之前受洗﹐所以今天來作受膏的儀式﹐並且當著教會的大家﹐宣佈他們加入了教會的大家庭﹐得到了耶穌的救贖。
之前有位朋友L﹐就常常拉我要去她的教會受洗﹐並且警告我說﹐如果不立刻受浸禮﹐我的禱告不但沒有效力﹐而且若是立時死去﹐也沒辦法上天堂。
L啊﹖我告訴妳﹐為何這裡的神父L﹐告訴我我明年才能接受浸禮﹐但我還是願意等待。…不只是因為天主教的聖樂好聽﹐而是他們從來都沒有禁止我些什麼﹐一切都是神的安排﹐一切都有人們不知道的恩賜在背後。
至少﹐我的禱告﹐神都一直有垂聽﹐而且大部份都實現了。
之前W曾經跟我說﹐希望邀請我到教堂下面的空間﹐給一個簡單的解說﹐因為本社區的組成份子﹐幾乎全是對於中醫一無所知的老外﹐而且也都是老人。
理論上﹐我等於Adpot﹑接收了數千人社區的病人﹐我應該要很開心地接收﹑對吧﹖
告訴你一件蠢事﹐我找了個籍口﹐拒絕了兩次。…因為我讀到聖經裡面﹐耶穌曾經進入耶和華的聖殿﹐把那些賣祭品﹑作小生意的攤販給打翻了﹐並且說﹑我父的聖殿﹐不該是作生意的地方﹐這是一種褻瀆。
我不是那麼假清高的人﹕我也愛錢﹐我也有物質慾望。但是我母親的健康﹐我自己年初從莫名其妙的憂鬱﹐乃至於我現在的生意有起色﹐都是由神而來﹐所以我非常怕上帝不高興。我是個儀式行為很嚴重的人﹐在神的殿裡面﹐我不敢作任何令祂不高興的事情。
不過奇跡發生了﹕彌撒結束後﹐W居然叫住了我﹐然後介紹給我﹐六位可能需要針灸治療的老年紳士﹑與他們的夫人們。我心裡想﹐我就實話實說吧﹖即使這種想法﹐可能別人會覺得蠢得不可及﹐尤其對於一個跑江湖的人﹐因為我在把生意往外面推。
W居然抱住了我﹐以長輩的身份﹐拍拍我的背說﹐然後跟我說﹕「那麼找個時間﹐我們去你的診所﹐聽你的介紹解說吧﹖」
哈雷路亞﹐親愛的主﹑感謝你的賞賜。
六月底﹐我會回台灣一趟。小時候坐飛機﹐我還覺得亂流的震蕩﹐像是作雲霄飛車一樣刺激興奮﹐但年紀越大﹐我反而越怕搭飛機﹐尤其我搭的航空公司﹐是飛安記錄﹐在故鄉惡名昭彰的公司。
如果按照L的說法﹐我沒有受洗﹐所以如果那個惡名昭彰的公司出了狀況﹐我是沒辦法上天堂的。
有時候﹐我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。現在我坐在家裡想著﹐如果我死了﹐除了我的母親﹐會有誰為我掉眼淚﹖
我交友﹑一直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﹐我與病人﹑學生﹑或是有所謂血緣關係的親戚們﹐也抱持著一個禮儀的距離﹐與我分手的女人﹐離別的時候﹐也將我當作鞋底的口香糖一樣﹐甩之而後快。
如果我現在死了﹐大概除了我的母親﹐不會有人為我掉淚吧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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