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早上起床﹐盥洗之後第一件事﹐就是先蒸﹑曬這個東西。天氣不好時﹐就得用烤箱﹐以不同的溫度烘焙。因為這是常常用的藥﹐所以需求孔急﹐再不添購器材﹐日後產量的擴張﹐勢必會受影響。
最近兩個月﹐以這個藥為君的方劑﹐銷路也慢慢打開了。這也是另外一個需要九蒸九曬的東西﹐但是用烤爐會影響藥性﹐完全是看天吃飯的嬌嫩傢伙。
總之一天就是這麼開始的﹐過去的日子是如此﹐以後的人生﹐應該也是。
教完功夫﹐與學員吃午飯時﹐忽然偶遇H。我看他辛苦﹐膽固醇也高﹐所以作了個特別的藥膏給他﹐完全是針對他的症狀而設。
他說現在精神好很多﹐晨泳時氣力強健﹐便秘也改善﹐胃病也得到舒解﹐甚至每日固定刺血測血糖時﹐都發現血液清澈﹑容易流出。我點頭微笑﹐我知道你之前也是半信半疑。
聖經裡面說﹕先知在家鄉﹐是不值錢的。
他說希望固定跟我訂藥﹐但希望知道裡面的方劑內容﹐他可以詢問他的藥劑師朋友﹐免得有什麼影響﹖
H啊﹖我是跑江湖的人﹐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﹖你想自己抓藥﹐或是想知道我的底價是多少﹖
下午天氣還不錯﹐我又蒸了今天的第二回﹐等藥的時候﹐我一邊讀著沈氏尊生書﹐一邊在沙發上杜孤﹐一整個就是孤獨老人的景象。忽然C打電話給我。
她有個親人過世﹐跟我聊了一些﹐又提到我去年底失戀的事情﹐又鼓勵我趕緊交個女朋友。我禮貌地回答說﹐我已經有個喜歡的女孩子了。
It's only she still turns her back on me.
我倒未必是因為要面子﹐所以沒有去演苦苦哀求的戲碼。只是我覺得﹐如果那個女人是上帝安排給我的﹐我不必硬追﹐她自然會靠過來的。…我也不知道﹐我這個自信是哪裡來的﹐因為目前看起來﹐我跟那個女人﹐一點交集都沒有。
跟領死薪水的人心態不一樣﹐跑江湖的人﹐或許這個碼頭油水多﹐大家打賞多一些﹔但也可能下面幾個碼頭﹐大家都苦哈哈的﹐或是根本不喜歡外來的人。總之﹐跑江湖的人﹐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﹐就是非常保守而吝嗇。
不管是那一種﹐跑江湖的人﹐像我這樣在感情上像幼稚園程度的﹐我還沒有遇到過。
掛上電話﹐才知道錯過了L的電話﹐她說要介紹女朋友給我﹐要我趕過去。其實我車子的剎車有些問題﹐我不是很想開遠程去外州﹐而且﹑我剛剛好像才跟別人說﹐我心裡已經有個人了。
但是我還是把藥材收一收﹐然後趕過去了。…過世的老爸常常說﹐桃花運是財神爺的先遣部隊﹐只要你不濫用桃花﹐那麼財運就會滾滾而來。人生在世﹐思考不能那麼單細胞﹐人家說介紹女朋友﹐未必你就非得抱著去認識新馬子的態度。
不管是大碼頭﹑小碼頭﹐跑江湖的人的宿命﹐就是一直地走﹑一直地去拜訪﹐作個看起來好像是微笑的無聲佈景也好﹐總之就是要去跑。
裡面好吵﹐有好幾個小小孩的威力﹐果然不一樣。我之前聽說﹐女人會因為一個男人﹐是否喜歡寵物﹑小孩﹐來判斷那個男人是不是好人﹖我其實未必討厭小朋友﹐甚至也蠻樂意去逗﹐但是我天生有個毛病﹐就是怕吵。
所以我家沒有許多家庭都有的一個家電﹕音響﹐甚至收音機都沒有。
我曾經交往過一個女朋友說過﹐她喜歡可愛不吵鬧的小朋友。但是我心裡很清楚﹐那只是她套話的伎倆。古龍的小說說過﹕婦人之言﹐慎不可聽。
進門以後﹐把所有的人掃過一遍﹐即使夫妻檔﹑男女朋友檔﹐沒有坐在一起手拉手﹐跑江湖的人﹐也應該要有一眼就看出來誰是單身﹑誰是老大的本事。看戒指戴哪裡是基本功﹐看人們的眼神盯著哪裡﹐是另外一層修煉。
即使是兩﹑三個孩子的媽﹐已經把小孩當放羊吃草在養﹐眼神依舊會盯著孩子的。熱戀的男人﹐眼神則會注意我這個身材還OK﹐穿著得宜﹑有個大夫頭銜的單身男人。而已婚的男人﹐則會看起來像是亂數一樣﹐坐在某個地方打電話﹐或是用手機偷上網。
有個未婚的女人﹐皮膚白皙﹐眼睛跟乳房都很大﹐吵著要我把脈﹑為她調理身體。我武術家的本能﹐感覺得出來旁邊有一對小眼睛盯著我。我請那位殷實的男人坐在旁邊﹐握手﹑發名片﹐一切行禮如儀。由於切脈﹐我必須要觸碰到那個女人的手﹐但是我眼睛是閉住的﹐以保持專業﹑沒有邪念的模樣。開口說話時﹐保持70%的時間是看著男人﹐30%的時候才看著女人。
因為跑江湖的人﹐也要能立刻判斷﹐會掏腰包打賞的人會是誰﹖這種本事﹐任何一個在百貨公司的櫃姐都有。
老實的好男人啊﹖你莫要擔心﹐我也曾經交往過如同花蝴蝶一樣﹐喜歡亂放電﹐一點都不會讓自己的男人安心的女朋友﹐我知道你的感受。更何況我是來求財的﹐不是求色。
看看時間晚了﹐我週日還要上教堂﹐所以提前告辭離開。
我心裡其實很厭惡﹐被人家當作猴子一樣叫來作把脈的猴戲。…但是仔細想想﹐你自己何嘗不是有那麼一絲絲的貪念﹖或許能開發些什麼客戶﹐或是遇到個美女﹖
「在你們之中﹐誰自認為是沒有罪的﹐就丟石頭砸死那個人吧﹖」
是啊﹖我有罪﹐我為自己各個電光石火交錯的念頭而慚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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