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般無聊的午後

為了取信於阿四﹐所以我將他家傳的『聖哲之石』還給他。免得他以為﹐我跟千年前騙取『心靈/物質轉換機轉觸媒』的『葛伯』﹐是同一類的人。

沒了這顆聖石﹐我自然也無法施展『移位術』﹐輕輕鬆鬆地直抵利物浦﹔所以我們準備搭乘故舊的『東方快車鐵路』（Oriental Express）﹐前往歐陸西方﹑直至英國。

不過﹐我有另外的盤算﹐而不只是作人際關係的考量而已。

若照『月亮』死前所言﹕協會只派出了『死神』﹑『女祭司』﹑『戰車』三人﹐來攔截我們一行人﹐那麼剩下的十幾個以塔羅牌為代號的會員﹐勢必依舊集結在利物浦附近屯駐﹐若是直搗黃龍﹐未必會是個好主意﹔將之各個擊破﹐看來費力費時﹐卻相對安全些。

福兮禍所倚﹑禍兮福所倚。世上的事情﹐真的很難論定好壞﹑吉凶啊﹖…在與星﹑月兄弟的死鬥中﹐我除了領悟出更精妙的煉金術技巧﹐更深深地體會古諺的智慧。



在1910﹑20年代全盛的東方快車﹐經過第一﹑第二次大戰的摧殘﹐事實上目前極東處只到巴爾幹半島﹐北部的羅馬尼亞一帶﹐在南部的土耳其﹑保加利亞﹑希臘地區的列車﹐是當地政府自行分別營運﹐並沒有連成一氣來接駁。

尤其是保加利亞的這段列車…在共產主義的長期領導下﹐這些前華沙公約東歐聯盟﹐各國的經濟凋零不堪﹐即使仰賴思古幽情的外來觀光客支撐收入﹐使用的居然還是二十世紀初﹑百年前的『豪華貴族車廂』。

「怎麼了﹑Catherine﹖」﹐我見Catherine低頭不語﹐似是有心事。

其實我也猜得出來﹐『Sofia』（保加利亞首都）距離她的家鄉的小鎮不遠﹐但火車卻不順路。我聽她提及﹐自從作為一個吸血鬼後﹐她幾乎沒有回過家鄉看看。

吸血鬼嗜血的體質﹐或許還有神奇的技術醫治﹔但思鄉這種情緒﹐是沒辦法根除的。

「Q﹑到了『Sofia』之後﹐我們下火車逛逛吧﹖」﹐阿四忽然提議說﹕「自從我退化為脊椎動物﹑成了變種人﹐我也染上了飲酒的毛病…聽說保加利亞的鄉下﹐有幾家小酒莊不錯﹐我想順道品嘗品嘗﹗」

阿四一副漫不經心﹐不擔心誤事的模樣﹐其實只是想掩飾對Catherine的關懷。Catherine自然感受得到阿四的心意﹐感激地對他點頭微笑。

「淺酌幾杯﹐順便帶小茵見識異國風情﹐也不誤事。」﹐我答應說。

我必須在言語中﹐將小茵扯進來﹐是避免她的光環被搶走﹐感受上受到傷害。…我們四人中﹐畢竟她最年輕﹐性情也最不穩定﹐更何況﹑她隨時可能變成『噩夢師』﹗我思及『午』變成今日的下場﹐也就更用心地來教育﹑對待小茵。

Catherine的吸血鬼體質依舊﹐不能見到陽光的弱點也依舊﹐那麼在這光天化日﹐我們是如何搭乘火車﹐並且在大街游蕩呢﹖…阿四在伊斯坦堡的時候﹐便半推半就地﹐把他自己的『金剛不壞之身』﹐讓給Catherine穿著﹐再加上層厚氈紗帽﹐Catherine便也可以在白晝活動了。

女人總是敏感而纖細的…小茵自從阿四表露蛛絲馬跡﹐顯然對Catherine有好感後﹐便一直幫忙敲邊鼓。

至於Catherine的感受﹐應該很複雜吧﹖



自Sofia向北行三十公里﹐經過登薩河谷的支流﹐方纔見到嬝嬝炊煙﹐遠遠地﹑便先聞到濃郁﹑仿彿刀子都劃地化不開的玫瑰花香。…我皺著眉頭﹐想起在日本遇到『小笠原博士』的經驗﹕時值隆冬﹐這股玫瑰花香﹐來得似乎太早了些﹖

「Q﹑這回你真的多心了。…保加利亞的國花是玫瑰﹐經過五百年的培育﹑栽種﹐一年四季﹑在登薩河谷的沿途數百里﹐都可以見到玫瑰花開﹐聞到玫瑰花香的﹗」﹐Catherine看出我的懷疑﹐微笑地跟我解釋﹐並且指著一朵含苞的鮮紅玫瑰說﹕

「這是我們的國花﹕『卡贊勒克玫瑰』…它開放於二月﹐象徵我們人民的堅毅不拔﹐它的鮮艷與濃郁氣味﹐象徵智慧與熱情﹐而旁邊的荊棘﹐象徵敵人來襲﹑仍無懼地面對﹗」

『卡贊勒克玫瑰』﹐其實並非本地品種﹐而是西元第六世紀﹐自亞洲國家移植而來。這種如鮮血般紅嫩的玫瑰﹐在當地的傳說﹐是由眾山岳的女神們﹐用她們的鮮血化生而成的。

「到了﹗」﹐Catherine用手指指著前方﹐一個寧靜的小村莊﹐這麼對我們說…眼神中﹑掩不住興奮﹐語氣中﹑掩不住怯意。

或許Catherine因為近鄉而激動興奮﹐沒注意到進入她家鄉的路標﹐旁邊另有個破舊的牌子﹐用斯拉夫文寫著﹕

「本鎮以西十公里﹐有華沙盟國第十八軍團‧重裝甲旅基地﹐閑人勿近﹗」

…那個名叫『Le Chariot』（戰車）的煉金士﹐會埋伏在這附近嗎﹖



「嘿﹗是遠來的客官嗎﹖」﹐山坡下面﹑一位正在栽植玫瑰﹑滿臉絡腮鬍的老人﹐爽朗地對我們招待吆喝著﹕「口渴嗎﹖要不要來杯剛煮好的玫瑰奶茶﹖」

「酒還沒討到﹐先來杯玫瑰奶茶也好﹗」﹐阿四伸出手﹐想攙扶Catherine走下山坡﹐到那大鬍子老者那邊﹐但是Catherine﹐很技巧地閃過阿四的手﹐徑自地走下去。

男女之事是很微妙的…並不是你對她好﹐她就一定會領情的呀﹖阿四…




發 表 時 間 ﹕ 2008/02/01﹐ 22﹕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