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費鐸帝﹑這可敬的對手﹐死前留下了願望﹕希望我能為他留個漂亮的結局﹐而不是血肉橫飛﹑醜陋地死在禮拜堂內。
所以﹑我花了兩天的時間﹐假扮成他的模樣﹐正巧﹑我也剛學會如何利用『金剛不壞之身』﹐進行修復人體的本事﹐不過它的功能只能修復﹐而不能治病﹐所以『神跡』的表現﹐差強人意而已。隨後我假裝身體不適﹑暴斃死亡﹐讓易容裝扮的小茵敲敲邊鼓﹐解釋蘭費鐸帝神父的死亡﹐是因為積勞成疾…這樣﹐我也算是交差了。
雖然基於他所堅持的道義﹐蘭費鐸帝沒有透露關於『Le Bateleur』協會會長的底細。不過他有提及﹐我們可以去吉隆坡﹐找一個該協會會員﹐同時也是東印度公司的董事﹕『Earl William Chamberlain』（威廉‧張伯倫伯爵）。
「二十年前﹐我曾遇過這個男人…他好賭﹑好玩﹑好吃。」﹐蘭費鐸帝提醒我說﹕「或許是因為他擁有特殊的『煉金術』﹐我至今也摸不出頭緒…總之﹐他是個『非常幸運』的人﹗」
「在歐洲國家﹐伯爵稱為『Count』﹐在英國則稱為『Earl』﹐而幾百年來﹐這些爵位只有世襲。也就是說﹐張伯倫是盎格魯薩克遜人。」﹐我解釋給小茵說﹕
「一出生下來﹐就是個含著銀湯匙的貴族﹐與許多人比較起來﹐倒的確算是『幸運』。」
馬來西亞是穆斯林國家﹐教規禁止賭博﹐然而﹑距離首都吉隆坡半小時車程﹐有一間全東南亞最大的豪華賭場﹐號稱南亞的『蒙地卡羅』。自然﹐這裡只對觀光客﹐以及非穆斯林民眾開放﹐所以﹑我們一行三人﹐全部易容為白種人的模樣﹐假裝是來自澳洲﹑退了休的糟老頭﹐先來探探虛實。
由大堂搜身﹑檢查證件後﹐必須經過一條山麓纜車﹐才能到賭場內。時值一月﹐這本是馬來西亞的乾季﹐但黃昏時下了陣小雨﹐在這初夜時刻﹐雲氣煙霧嬝嬝飄飄欲仙﹐宛如置身幻境之感。
「叔叔﹑下纜車小心哦﹖」﹐此時有個金髮碧眼﹐模樣可愛討喜的男孩﹐約莫十一﹑二歲的樣子﹐穿著品味也不俗﹐倒充當起門房﹐提醒我小心。
「孩子﹐你應該未成年吧﹖你怎麼可以進賭場﹖」﹐Catherine學會我教給她控制喉嚨聲帶肌肉的方式﹐板起臉孔﹑用低沉的嗓音教訓他。
「我沒進賭場呀﹖…我是去那邊的電動游戲機區玩的﹐玩膩了才跑過來﹐我爸爸才在賭場裡面。」﹐小男孩天真地指了指一旁的迴廊說﹕「唉﹑他好像輸得很慘﹗連玩電動機的錢都不給我…」
賭鬼的小孩﹐果然也很滑頭﹐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﹐原來是故作親切狀﹐想要點零錢打電動機。我清了清喉嚨﹐接著說﹕「孩子﹐多謝你剛剛提醒我小心下梯﹐這點零錢﹑就當作是小費吧﹗…你叫什麼名字呢﹖」
「哈﹗真是幸運…多謝叔叔﹗」﹐那個小男孩綻放出陽光般的笑容﹐開心地說﹕「我叫Willy﹐今年十一歲﹐是跟爸爸從英國利物浦﹐來這邊渡假的﹗」
Willy開心地接過我給他的十塊錢美金﹐蹦蹦跳跳地﹑又跑去電動玩具機的內廳了…不愧是賭鬼的孩子呀﹖
既然有來撒錢的賭客﹐就會有來宰肥羊的老千。在進賭場之前﹐我與本地的黑幫已接頭﹐讓他們先介紹些裡面的『自己人』﹐這樣進場前可以有個照應﹐知道哪一桌有肥羊﹖哪一桌有行家﹖或者﹑哪一桌有賭場保全人員臥底﹖
「找站大廳靠外面﹑百家樂檯子的小陳﹐長得黑黑瘦瘦的﹐是穿制服的警衛﹐很好認的…跟他報我的名字就行了﹗」﹐當地的黑幫老大『老古』這麼說。
進去大廳沒幾步﹐我便認出小陳﹐於是我不經意閒晃﹐經過他時﹑刻意選在監視器的死角﹐用巧妙的手法﹐在他長褲口袋塞了大鈔﹐而且小聲地說﹕
「『老古』介紹我﹐找一個英國來的大賭客﹐本名叫做『張伯倫』的。」﹔因為考慮貴族來賭場豪賭﹐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﹐或許﹑張伯倫伯爵會使用假名﹐所以我這麼問。
「伯爵在內場『德州撲克』七號房﹐最小注碼五千英鎊﹐酒店房間訂到週末。」﹐小陳用蚊子才聽得到的聲音﹐告訴了我。…這位伯爵恐怕是豁出去了﹐在這個狗仔隊鋪天蓋地的年代﹐居然毫不掩飾﹐可真是豪爽。
得到消息後﹐先與在賭場大廳外等待的小茵﹑Catherine會合。我的計劃是﹐先回賭場樓上的酒店房間﹐換裝為財大氣粗的華裔土財主﹔畢竟目前這身澳洲退休老頭的裝扮﹐只是方便打探消息﹐真想進高價撲克房﹐只怕會被攆出來。
另外﹑我也得考慮籌碼的問題﹕如果要陪張伯倫伯爵豪賭﹐沒帶個幾百萬英鎊﹐恐怕很難週旋整晚。
「叔叔﹗好心的叔叔﹗」﹐那個活潑的小男生Willy﹐從電動機房間﹑又蹦蹦跳跳地跑來說﹕「快﹑快幫我個忙好嗎﹖」
「Willy﹐你又打游戲機輸光了嗎﹖」﹐我面帶和藹﹐蹲下身來跟他說﹐還準備掏出些零錢給他…身為『造夢師』﹐為他實現這點小願望﹐是舉手之勞。
「不是啦﹖…那些游戲機我早就玩破檯了﹐不刺激啦﹖」﹐小Willy說﹕「我爸爸快輸光了﹐我得幫他補點籌碼。現在賭場內樂透彩﹐已經累積到一千兩百萬美金了﹐但是我未成年不能買樂透…叔叔﹑你幫我下注﹐中的話一人一半﹑好不好﹖」
每個賭場﹐都有內部的小型樂透﹐通常每個小時會抽獎一次﹐派彩總額當然不會太高。獎金居然累積到這麼多﹐恐怕至少已有五天﹑連續一百二十期『槓龜』了…不過令我訝異的是﹐小Willy居然在學簽牌﹐長大後恐怕前途堪憂。
「我幫你簽﹐號碼給我。」。我一邊抄寫他給我的七個數字﹐一邊問Willy﹕「既然你這麼有把握﹐為什麼不找你爸爸幫你簽呢﹖」
「爸爸一上賭桌就人來瘋﹐要是不輸光﹐是不會下來的。」﹐小Willy模樣有些擔心地說﹕「這裡的馬來菜很好吃﹐游泳池又有很多漂亮的姐姐﹐我還捨不得走呢﹖…多準備點錢讓他輸﹐這樣我就可以待久一點啦﹖」
小茵與Catherine﹐對我幫這孩子簽牌的舉動不以為然…或者﹑是對這孩子人小鬼大的狂妄態度﹐感覺不舒服吧﹖
「小少爺﹑小少爺﹗…伯爵急著找您呢﹖他現在需要你﹗」﹐兩個黑色西裝﹐打扮像保鏢的白人壯漢﹐急忙跑到Willy身邊﹐然後一把將他抱起﹑轉身就走。
伯爵﹖…難道小Willy是我要找的人﹐『張伯倫伯爵』的兒子﹖
這個時候﹐牆上的樂透跑馬燈﹐也閃爍著這個小時﹑頭獎的號碼…我的天﹗居然就是Willy給我的這組號碼﹗
即使是身為老練的『造夢師』如我﹐也不禁怔住了﹔更別說﹐一旁的小茵與Catherine﹐她們簡直吃驚地下巴都快掉了下來﹗…一個十一歲的男孩﹐居然隨隨便便﹐就能猜中連槓一百二十期的樂透﹖﹗
作兒子的﹐都可以『好運』到這種程度﹐那麼張伯倫伯爵的『煉金術』本事﹐豈不是﹖…
發 表 時 間 ﹕ 2008/01/12﹐ 03﹕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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