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如前面文章提過的﹕吃飯的時候﹐通常是最容易打架的時候﹐尤其是人潮擁擠﹑兵馬雜踏﹑吆喝聲震天的廣式茶樓。今天為了犒賞『大龍鳳』的教練群們﹐中午我請大家到唐人街最有名﹑生意最好的餐廳『小羊城』飲茶。
廣式茶樓裡有個現象﹐就是有位子坐的人﹐可能心想這個位子得來不易吧﹖經常是霸著不走﹐一壺普洱﹑兩籠點心﹐悠閑自得地﹑硬是可以坐上兩三個鐘頭﹐還外帶看完一份週末版的報紙﹐以及抽完半包煙﹔他們也不理睬站在一旁乾瞪眼的新客人﹐哪怕連我們這些練武的人﹐都可以感受到等待者眼神中的殺氣騰騰了…有時候我覺得﹐看著旁邊等的人沒位子坐乾著急﹐搞不好就是他們的享受之一。
『大龍鳳』的教練們﹐平常脾氣就比較火爆﹐今天遇上一個不肯併桌﹐又硬是找藉口﹑霸住一整張大桌子的中年華裔男子﹐飢腸轆轆的大家﹐簡直就準備要開打了﹗
先是Jimmy想要上前跟那個男子理論﹐他則是抬起了右腳﹑翹起了二郎腿﹐眼睛根本沒從報紙上挪開﹔但是Jimmy走近他時﹐他的右腿倏然起腳﹑腳尖連中Jimmy小腹的中極﹑大赫﹑氣沖等大穴﹗Jimmy只覺得一陣酸麻﹑當場跪了下去…顯然他腿下留情﹑沒用足力氣﹐但是勁道已經點進穴道了﹗
「這是北派長拳的『鑿子腳』﹗大家小心﹗」﹐教練阿桂警告大家…身為『大龍鳳』館長嫡傳弟子的他﹐眼力自然不弱﹐他已經看出對方深不可測的實力﹐於是佈形候氣﹑準備一場戰鬥了﹗
阿桂慢慢地抬起右手﹐好像要抓頭搔癢的樣子﹕事實上﹑這是專門破各式腿法的招式『高探馬』﹗…就看那個男子﹐還是故作閱報狀﹐但是悄悄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﹐橫箸於胸前。這個招式﹑赫然竟是傳自明朝抗倭名將俞大猷﹐不傳之秘的『楚荊長劍』第一式﹕『四夷賓服』﹗
阿桂也看出了這個式子的凶險﹐此時也趁機放下右手﹐順手抽出了口袋上的原子筆﹐擺了招武當劍法『風擺荷葉』﹐這正是以柔克剛﹑專門對付『四夷賓服』這種霸氣招數的架勢﹗…我與幾個資深教練﹐看了都不禁暗暗叫好﹗
接下來的兩三個小時﹐旁人看這個男子與阿桂﹐好像只是作著伸懶腰﹑打哈欠﹑挖鼻孔﹑摳腳丫﹑翻報紙﹑看手錶﹑扇風乘涼的動作﹐其實裡面都暗藏著重重殺機﹗只要一個疏忽﹑一個空檔﹐對方手上以筆箸代刀劍的利器﹐隨時就會疾攻過去﹗
此時一位Waiter端了好幾杯的茶水﹐分別遞送給大家說﹕「不好意思﹐今天小店比較忙碌﹐讓大家久等了﹗這杯涼茶是本店特調﹐給大家消消火氣的﹗」﹔有了這位Waiter打圓場﹐那名男子與阿桂﹐同時收回了招式﹐就看兩個人滿身大汗﹐竟似經歷了場絕命搏鬥的樣子﹗…這場無聲而沉默的戰鬥﹐絕不是旁邊來飲茶的客人們所能知道的﹗
看完了這場大戰﹐眾人們都覺得相當刺激﹐也的確需要杯涼茶和緩一下﹔最後拿到茶水的我﹐聞了聞味道﹐大吃一驚地說﹕「不妙﹗這不是涼茶﹐這是番瀉葉﹗」﹐可惜我警告的太遲﹐幾個人開始抱著肚子﹐尤其是最口渴的那個男子與阿桂﹐已經同時衝向了廁所﹗
我轉頭一看﹐那名Waiter﹑赫然就是『四川唐門』的小唐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﹕「怎樣﹖四川人就不能開廣式飲茶嗎﹖這家店也是我們唐家的﹗」﹔他又繼續緩緩地說了幾句至理名言﹕
「操﹗你們這些武林高手跟大牌客人﹐仗著自己會幾招﹑或是有幾個臭錢﹐老喜歡刁難我們這些作小生意的服務業…讓一下位子﹑遷就一下﹐難道會死人嗎﹖我們會在茶水裡面吐口水﹐或是下毒﹐都是被你們逼出來的﹗」
發表時間﹕ 2005-10-04 11:25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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