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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回介紹的餐廳﹑銀翼﹐乃是沈家老母指定的﹐而且今天是她身份證上的國曆生日﹔不過老母那個朝代的人﹐都是過農曆生日﹐國民政府遷台後﹐身份證上的生日﹐多半是隨便填的。However﹐生日也好﹑情人節也罷﹐慶祝日子本身的意思本就不濃厚﹐找個籍口﹐親友們可以吃吃喝喝﹐這才是重點啊﹖
這家正宗江浙餐廳叫做銀翼﹐位於金山南路上﹐接近信義路口﹐通常名片上的介紹﹐會寫寶宮戲院對面(不知道十幾年前就拆了的電影院)﹔更早以前的名片﹐還有寫在小美冰淇淋的斜對面(大概二十多年前就拆掉了)。…據說在老﹑小蔣時代﹐這家餐廳因為道地的江浙口味﹐深受官邸蔣家喜愛﹐常被Call去外膾外賣﹑一慰鄉愁。
 
家父是揚州人﹐所以我大概年紀還是個位數的時候﹐就來過這家餐廳了﹐當時的地址是在信義路上。從舊地址到新地址﹐我印象中﹐見過不少大官在包廂請客吃飯(國民黨的)。來光顧的客人﹐也從原本當年由大陸逃難來台灣的外省第一代官員﹑老兵﹑公務員﹐漸漸變成他們的子女﹐乃至於第三﹑四代﹐這裡可以說是家藍到爆的餐廳。…若是聽到此起彼落﹐幾桌酒酣耳熱的客人們﹐高聲地開罵綠營政治人物﹐可說見怪不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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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經有電視臺採訪過﹐稱這家創業五十餘年的外省餐廳為﹕最老的餐廳﹐最老的裝璜(最近有重新弄過啦﹖)﹐最老的老闆﹐最老的服務生﹐以及最老的客人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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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位向大家敬酒﹐硬朗的老先生﹐就是銀翼的創辦人兼現任老闆(事實上﹑從來沒換過)﹕張子雲先生。他今年八十四歲﹐但是身體健康非常不錯﹐過年過節照樣加班﹐以應付高朋滿座﹐並且一一到包廂(大概十來間吧﹖)敬酒飲通關﹐真個是老當益壯。
 
子雲先生與先父熟識一甲子以上。當年國民黨撤退來台﹐先父與子雲先生﹐便是搭同一架飛機(空軍第十一大隊…事隔多年﹐我這樣報出部隊番號﹐不算泄露軍機吧﹖)﹐由南京撤退到嘉義軍用機場的。當時天候不佳﹐軍機還折返南京﹐隔了三天才又出發﹔先父當時年紀小﹐還疑惑地說﹕「這個台北機場﹐怎麼長得跟南京機場一模一樣﹖」﹐幾十年來﹐每次吃飯都會被大家虧一遍。
 
子雲先生自己廚藝頗精﹐於是在當時的嘉義空軍基地內﹐先主持了餐飲部﹐後來在基地外開了銀翼的前身﹕明故宮餐廳(明朝開國﹑是定都於南京的)。所謂淺池難容蛟龍﹐小廟供不了大菩薩﹐沒有幾年﹐子雲先生發了財﹐便來台北市打天下﹐於是開了銀翼﹐一直屹立不搖至今﹐別無分號。
 
先父來台灣時還是未成年﹐是來台之後才入伍的﹐還參與過八二三炮戰﹔退役後也來台北發展﹐意外與子雲先生相遇。我爸常常開玩笑說﹐是因為貪吃﹐所以才跟著子雲先生上台北的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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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介紹一個有趣的理論﹐叫做魚頭是我娘的堅持某種原則﹐剛開始或許會被別人認定是固執﹑任性﹑為所欲為﹐但是久而久之﹐其他人也懶得跟你爭些什麼﹐於是你便可以理所當然地﹐一直得到別人的禮讓。
於是照慣例﹐魚頭又是我娘的。這也是先父曾經近似無聊而囉唆地大力宣傳﹐說他那個出身澎湖的賢慧老婆﹐最愛吃魚頭﹔因此認得老沈老闆的人﹐幾乎沒有人敢來搶魚頭的。

所以﹑現在沈大夫也一直大力宣傳﹐所以如果各位有機會參加沈家飯局﹐請記住﹕魚頭是我娘的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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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魚頭是沈家大娘的的小沈版本﹕清炒鱔糊是小沈的﹗據說長輩們說﹐我從第一次來銀翼﹐就愛上了這道菜(真的不記得了)﹔所以我每次來這裡吃飯﹐這是必點的菜餚。

我大學在南部讀書﹐所以也扎扎實實地吃了幾年台南鱔魚麵。浙江菜的鱔糊是油中帶鹹甜﹐用整條去骨鱔魚爆炒成軟嫩﹐另加蒜末﹑香菜提味﹔台南鱔魚麵﹐則是將鱔魚去骨後橫切(專業名詞稱為鱔背)﹐然後用米酒﹑醋﹑醬油與糖﹐加入蔥蒜辣椒大火快炒﹐所以鱔背會略有硬度﹐以保留嚼感。

據說人類味蕾的記憶﹐最終總是會回復﹑趨向童年的記憶﹐所以你如果問我﹐浙江菜的清炒鱔糊﹐與台南正港鱔魚麵﹑孰優孰劣﹖我嘴巴會客氣跟你說各有千秋﹐但是潛意識裡面﹐我可能會偷偷投票給童年的美味回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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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浙﹑上海菜系的特點﹐就是油到發亮﹑重鹽重糖﹐基本上﹐完全不該是減肥者﹑養生家該吃的東西。 …但是人生苦短﹑對吧﹖如果凡事真要照《黃帝內經》的養生法過日子﹐大家乾脆找個深山冷廟隱居﹐種田養蠶織布去算了。

這品扣三絲湯﹐是我最喜歡的另外一道菜。它是用老母雞雞湯﹐加上火腿絲﹑豆乾絲﹑以及風雞絲﹐一起久煮慢燉而成﹐湯頭非常鮮美而飽滿(就是油很多的意思)。為了添加風味﹐而又不放味精﹐熬湯時多半會再加淡菜(蠔乾)﹑干貝﹑火腿。

根據曾經親自去揚州旅遊的長輩說﹐大陸當地作這道菜﹐以及涼拌干絲的時候(第三張照片)﹐口味可能與台灣各有千秋﹐但是大陸那兒的刀工﹐卻細膩異常而驚人﹕一塊普通大小的豆腐乾﹐揚州師傅可以片成二十四片(由窄邊來切)﹐然後再切絲﹐因此大小薄如紙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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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農曆年間返台﹐某位長輩提供的酒品﹐還算順口﹐價格也適中。那位長輩﹐曾經是我父親的酒友﹐我老爸會得肝癌﹐他可能也得負一部份責任﹐當然啦﹑最需要負責的人﹐當然還是先父本人。

「小沈啊﹖這幾年你老爸不在了﹐馮老闆每次請客開席﹐常常都會空一個位子﹐留一個酒杯斟滿﹐就是為了留給老沈老闆的。」﹐另外一位長輩如是說。

本來我出席前服用了感冒藥﹐當天不是很想飲酒﹐聽到了這席話﹐我能不敬酒致意嗎﹖…啊﹖這就是輪迴吧﹖宴席上的酒酣耳熱﹐友人間豪氣干雲地飲杯作樂﹐自我作意之間﹐自我感覺良好而形成的熱血沸騰﹐本身不就是杯醇酒嗎﹖正如我現在覺得人家重情﹐我豈可不上道而無義﹖杯篢交錯之間﹐許許多多﹑一代一代豪爽的男兒郎﹐肝臟就是這樣爆掉的

不喝酒的人﹐自然覺得不值得。但這就好像前面的那碗湯﹑那其餘的江浙佳餚一樣。在想要多活幾年的養生﹐與人生苦短的享受人生之間﹐你要怎麼拿捏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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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大夫說教時間結束﹕

今天另外又點了醉雞﹑風雞﹑肴肉冷盤三拼﹐所謂的肴肉﹐就是豬肉凍﹐這三品小菜﹐頗適合下酒﹐不過今天沈家老母生日﹐她本人不飲酒﹐所以晚輩們也沒人敢造次。正好這道菜沒吃完﹐正好打包回家宵夜配點小酒。

第二張照片是鍋巴蝦仁﹐番茄與蝦仁都很鮮嫩﹐熱騰騰的的湯汁淋到鍋巴上﹐光聽那個聲音﹑聞那個氣味﹐就是個享受了。第三張照片是蟹粉小籠包+菜包雙拼﹔印象中銀翼的包子﹐等級應與鼎泰豐不相伯仲﹐不過近年來他們好像換了師傅﹐這包子滋味就馬馬虎虎了﹐所以不建議點。老實說﹐我覺得紐約的鹿鳴春﹐他們的蟹黃小籠湯包﹐比鼎泰豐還好吃。

最後是隨便點個青菜來吃吃。根據沈大夫的懶人養生法﹐看到綠色的東西﹐要多扒兩口進肚子裡去。你不要當蔬菜是不好吃的菜﹐就當它們是沒那麼難吃的藥﹐自然就比較容易吞下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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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銀翼另外一道招牌菜﹕小椒牛肉絲拌麵。不算特別辣﹐所以適合普羅大眾點來吃﹔不過其份量大到驚人﹐例如今天我們點了份大碗的﹐就裝乘了十碗上面照片的容量。

他們另外一道招牌麵﹐是雪菜雞絲煨麵﹐這是湯麵來著﹐湯頭極為濃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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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飯後甜點﹕冰糖蓮藕。冰糖蓮藕﹐有人愛吃軟爛的﹐有人愛吃略有硬度的﹐這裡的算適中﹐而且不會死甜到噁心﹐誠乃佳品也。

 


關於銀翼﹐最值得嘉獎的一件事是﹕銀翼的料理沒有加味精。因為我是人體味精探測器﹐加上久嘗百草試藥﹐對味精等人工添加物非常敏感。

不管是油炸的﹑醃漬的﹑甜膩的﹐甚至麻辣的﹐吃了之後三十分鐘內﹐輕者感覺口渴﹐中者感覺喉嚨乾﹑胸口悶﹐嚴重者會胃酸﹑便秘﹐甚至頭痛﹐這都是飲食中有下味精的症狀。…病從口入﹐我個人覺得現代人怪病叢生﹐飲食裡面的添加物太多﹐應是主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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