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句英文的俗諺﹐叫做『Evil Smells Evil』…會被拐騙的人﹐往往都是貪小便宜的人﹔能夠坑殺騙徒的方法﹐就是畫張更大的大餅。…對於我這老練資深的『造夢師』來說﹐『畫大餅』﹑根本就是我的份內工作。
所以﹑我假意要求與那許夫婦見面﹐說是要探視他們的傷勢﹐其實也是要探探他們的口風﹐看看他們開的價錢是多少﹖…還沒進他們夫婦的病房﹐就聽見那許先生﹐高聲闊論地講著手機聊天﹕
「亨利﹑上個月的車禍事件﹐對方的反應如何﹖」﹐聽到手機那頭﹐那許先生委任律師的回答﹐顯然很令他滿意﹐那許先生頻頻地點頭。他接著跟他的律師說﹕「先不要讓對方殺價﹕一口價﹑一百萬美金﹗等他熬不住了﹐我再讓我太太出來扮白臉﹐讓對方用五萬塊收場。」
此時我刻意在走廊上﹐輕輕地咳嗽兩聲﹐那許先生發覺不對勁﹐才急忙地收線﹑掛上手機。…我推開病房房門時﹐那許先生﹐如同小孩子偷吃糖果被抓到﹐正拙劣地假裝腦震蕩頭暈想吐的樣子。
「那許先生﹑您好。」﹐我遞上我那偽裝的律師身份名片給他﹐微笑地說﹕「我自己也是車禍及意外傷害的專業訴訟律師﹐我也聽說您是此間的『高手』…咱們就開門見山﹐打開天窗說亮話吧﹖」
我伸出手﹑張開了手掌﹐比了個『五』的數字。我緩緩地對他說﹕「我就出這個數字﹐你接不接受﹖」
「Q大律師﹐我也稍微打聽了您的底細﹖…您在大都市是個知名的律師﹐收入肯定很高。你或許剛剛聽到了我與我律師的對話﹐但五十萬美金就想打發我﹐未免太瞧不起我﹑也看低你自己的價值了吧﹖」
「不是五十萬。」﹐我搖了搖頭。
「五萬塊﹖…呵呵﹑那麼咱們還是法庭上見吧﹖這實在是個侮辱呢﹖﹗」﹐隔壁床上帝那許太太﹐此時打了個呵欠﹐理了理她雜亂如鳥巢的亂髮﹐訕笑地說著。
「看來瞧不起我﹐也瞧不起你們的﹐是你們自己呢﹖咈咈…」﹐我露出了詭秘的笑容﹐一副輕視他們這些鄉下鄉巴佬的表情﹐不屑地說﹕
「一口價﹑不準再囉唆講價了﹗」﹐所謂攻心為上﹐我特意拉高了嗓子說﹕「我可以幫你們撈上五百萬美金﹐你們以後也可以逍遙自在過日子﹐不必再搞什麼小動作﹐賺這種『辛苦錢』﹐然後還得被律師扒個四成的佣金。…你們只要需要配合我﹐五百萬美金﹑全部都直接進你們的口袋﹗」
「怎﹑怎麼個配合法﹖」﹐聽到我畫的超級大餅﹐即使詐欺慣犯如那許夫婦﹐也不免大吃一驚﹐說話結巴了起來。
「這個大錢﹐就憑你們也賺不來﹔…我需要你們的引見﹐直接跟那許市議長見面﹗」
因為長期應酬﹐而堆積出的矮胖身材﹐酒精染出的紅光滿面﹐機關算盡後的地中海型禿頭﹐還有被煙草燻黃了的大板牙…你想像得到政客該有的德性﹐那許議長﹑全部都有。
他伸出了大手﹐用力地握著我﹐就跟拜票時的習慣一樣﹐那許議長皮笑肉不笑地說﹕「Q律師﹐我堂弟說您有賺大錢的門路可以指教﹖願聞其詳。」
「好說好說…『巴比倫城』之所以繁榮﹐全拜十二年前的火車意外所賜。我聽說﹐您那時便全心全力地幫鎮上的居民打官司﹐所以才有如今的一番氣象。」﹔千穿萬穿﹑馬屁不穿。我開頭先恭維那許議長幾句﹐也擱了些弦外之音。
「是呀﹖當年那件出軌意外﹐真是慘呀﹖不過話說回來﹐這種公安意外﹐恐怕也不是大家所想要的…」。這個老狐狸﹐畢竟聽出了我的暗示﹐正在欲擒故縱。
「離巴比倫城十五哩處﹐是科羅拉多河的大隄。我原本負責的案子﹐當事人漢斯先生﹐是那裡的水利工程師﹐他很清楚大壩的結構工程﹐但因為在貴市發生二級謀殺訴訟糾紛﹐所以困在看守所裡面…」﹐我頓了頓﹐接著說﹕
「如果議長大人﹐肯高抬貴手﹐稍微暗助我們一些﹐我跟漢斯先生回報你的﹐不會亞於當年的賠償金。…我答應你堂弟的五百萬﹐相較起來﹑還是塞牙縫的小數目呢﹖」
聽到我暗示要毀壞大壩﹑淹沒整座巴比倫城﹐這麼大的陰謀﹐即使是那許堂兄弟哥倆﹐也不禁緊張地冒冷汗起來﹗
「管他的﹗…餓死膽小的﹐撐死膽大的﹗No Guts﹑No Glory﹗」…所以在那許先生的建議下﹐議長私下運作﹐讓我跟漢斯先生可以自由活動。
「你們最好也別聲張。…總之從現在開始﹐十二個小時後﹐你們儘量退到百哩外的高地。死人﹑可是收不到慰問金的哦﹖咈咈…」。在我告誡那許兄弟之後﹐領著漢斯先生﹐就開始我們大膽的行動了﹗
「漢斯先生﹐總算我也將你弄出來了。雖然我唬弄那些貪心的傢伙﹐說要炸毀大壩﹑水漫巴比倫城…但是那是我的決定﹐你不一定要參與。」﹐只花了六個小時﹐我便完成安上最後一枚炸藥藥包後﹐一邊向漢斯先生說著。
「不﹑我要親自動手。我恨他們﹐我恨這座城市裡面每一個人﹗」﹐漢斯先生平靜地說﹕「我來這裡工作﹐不到一年﹑已經被告了六次﹗我真的已經受夠了﹗」
看來夷平這座貪婪之城﹐也是滿足了漢斯先生的願望呢﹖
漢斯先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﹐問我說﹕「讓那許那一家子人逍遙法外﹐事後又跟我們公司﹐以及聯邦政府領慰問金﹐並且糾舉我們﹐這樣可以嗎﹖」
「我的任務﹐只是滿足與實現你們的夢想。道德上的對錯與否﹐並不是我所關心的部份﹐也不是我所能評斷的。」﹐我冷冷地說。
「這樣太不公平了﹗」﹐漢斯先生憤怒地向我抗議著。
「你若覺得不公平﹐我也有解決的方法。」﹐我從公事包裡面﹐掏出一把白朗寧手槍﹐以及兩三排彈夾交給他﹐然後說﹕「我會在六個小時後﹐才發動引信﹑啟動炸藥﹐你還有一些時間逃走。」
他深深吸了一口氣﹐緩緩地說﹕「不必等我了。…行不義者﹐都不該有好下場﹑我也是。」﹐他轉過頭來對我說﹕
「Q﹑你不一樣﹕你只是個『造夢師』而已。你的所作所為﹐沒有對錯﹑義或不義可言…所以﹐你不會有任何下場的。」
看來﹑我又多了個知己呢﹖雖然他已離死不遠…
豺狼必在她宮中呼號
野狗必在她華美殿內吼叫
『巴比倫』受罰的時候臨近
她的日子﹑必不長久。
《舊約聖經 ‧ 以賽亞書》
發 表 時 間 ﹕ 2007/04/05﹐ 19﹕25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