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哪﹑Luigi﹐我看你也像是個聰明的小伙子。我的話有沒有道理﹐你自己慢慢去想…」﹐我叼著煙﹑從公事包裡面取出保釋文件﹐一邊填寫著﹐一邊跟Luigi說話﹕
「你看看蛇頭﹐也是用他的聰明機智﹑殺人不眨眼﹐才闖出半片江山的。…你想要成功﹐總不可能光是在家哈草哈粉﹐成天昏頭轉向的﹐然後只當個跑腿的小弟﹐就能夠熬出頭作老大吧﹖」
「你在這裡被警察揍個半死﹐蛇頭照樣在家裡抱他的選美皇后﹐而且照樣不相信你沒有招供﹐你又何必那麼傻呢﹖…哪﹑左邊這份文件﹐是你的保釋證明書﹐右邊這一份﹐是招供的筆錄。不過你可以偽造簽上﹑與你同時被逮進來的『Migual』的名字…」
我迅速地在幾份文件上簽名﹐然後轉向過來﹐又遞給Luigi一支筆說﹕「靠你的力量﹐你也幹不掉蛇頭﹐所以最好還是交給條子處理﹔但是承認招供﹐被道上兄弟知道了﹐你根本活不過二十四小時…相信我﹐這是最好的方式了。」
對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﹐這種重大的決定﹐也許太傷神了﹔於是我基於『造夢師』的義務﹐幫忙推了他一把﹐接著對他說﹕
「你不想簽﹐想當個有義氣的小弟﹐倒也無妨…等等我會去你同伴Migual那邊﹐給他一模一樣的Offer。」
於是Luigi想也不想地﹐就簽下了自己的保釋證明﹐以及『Migual的認罪口供』。
後來偶爾經過巴西時﹐得知當時的蛇頭﹐在幾天後警方的圍捕行動中﹑中槍身亡。
我有時以其他的面目與身份跟Luigi接觸﹐知道Luigi出獄後努力向上﹐從小盤商﹑慢慢地作到了毒品批發商﹐真的取代了『蛇頭』的地位﹐成為當地最大的毒梟頭子﹐實現了他『開歐洲跑車﹑泡選美皇后』的夢想。
而且﹑他作小盤商的時候﹐為了多賣幾包白粉﹐多賺兩個錢﹐連自己的毒癮也戒掉了﹐就為了省下來賣給別人﹐算來也是因禍得福。
最初我見到Luigi的時候﹑是在監獄裡面…最後一次見到他﹐也是在監獄﹑真巧。
「Luigi﹐你還有什麼心願嗎﹖」﹐此時的我﹐身份是個負責替死刑犯作最終告解的神父﹕「唉…明天好像就是你十八歲的生日﹑是吧﹖」
「嗯。」﹐已經當上老大的Luigi﹐雖然已經沒有當年的生澀﹔然而﹑他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面對死刑執行…沒有人面對死亡﹐還可以從容不迫的。
他先是搖搖頭﹐然後像是想通了什麼似地﹐突然抬起頭來﹐眼神如鷹地盯我說﹕「我雖然不知道﹐你如何忽男忽女的﹐但是我還是認出你了…你是『Q』﹗」
「不錯嘛﹖看來﹑你這幾年的老大沒有白混。」﹐我讚許地對Luigi說。
「我記得你是個『造夢師』﹐你也的確實現我的夢想了…」﹐Luigi神情緊張地說﹕「我還不想死﹗我才十八歲而已﹗」
「抱歉﹑Luigi﹐你當時許願﹐告訴我的是﹕『能讓我過這種生活﹐我就算只活到十八歲也值得﹗』…你還記得嗎﹖」
「咈咈﹑Q…老子要是把你的事情抖出來﹐你也不好過﹗」﹐Luigi畢竟是混過老大的人﹐也成長了許多﹐居然懂得威脅利誘了。我只是冷笑地回答說﹕
「Luigi﹐少裝模作樣了﹐你有什麼好抖的﹖…我犯了什麼法﹖當年女裝的保釋官『Miss Q』﹐早就已經不存在了﹐我現在也不過是個喬裝打扮的神父﹐就算被逮到﹐大不了只是被申戒警告一番而已。」
Luigi垂頭喪氣﹑不發一語。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﹐問我說﹕
「當年我出來之後﹐一直找不到跟我同時被逮的『Migual』。你那時候嚇唬我說要給他一樣的Offer﹐所以我就只好栽贓給他…我一直以為他被幹掉了﹐Q﹑你知道他的下落嗎﹖」
「當然知道…因為蛇頭被條子打死﹐道上亂得很﹐他後來沒有被追殺﹐而是躲在臨市的貧民窟裡面﹐繼續吸毒作樂。」
Luigi聽了我的回答之後﹐似乎很沮喪﹐他接著說﹕「好死不如賴活著…我羨慕他。」
「Luigi﹐通常一個『造夢師』﹐是不會給同一個人﹐造兩次美夢的。看在你快要死的份上﹐我再告訴你Migual的近況吧﹖…Migual三天前注射到假的海洛因﹐因此心肺衰竭﹐現在正在加護病房裡面。我幫你禱告完之後﹐等等還得趕去他哪兒﹐拔他的管子。」
「哦…」
直到那四個執行死刑的彪形大漢﹐將Luigi半拉半拖地帶走前﹐他一直抱著腦袋思索﹐當年的決定﹑到底是不是正確的﹖
Luigi啊…除了當『老大』﹑或是當『小喀』以外﹐人生還是有其他選擇的。
你畢竟不是個聰明的人。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10/18﹐ 01﹕40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