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則文章算是給日後某些論述知識性、實作性的行文,作一個大前題性質的解釋。
我個人算是自以為腦袋很清楚的科學人,並不是僵硬死板,而不能接受新概念,或是「崇古為上、時尚為金」,但要我接受沒有證據支持的理論,對我來說也有點勉強。
科學理論的定義,是這門知識經過「觀察類比、蒐集大量數據、提出假設、控制自變與應變項實驗、通過信度效度的數學考驗,反覆操作型實驗結果都一樣」,才能形成理論與學說,不是那種你相信才有、不相信就沒有的東西。
我對於知識、論述、見解、研究,不管是人文、倫理、政治、社會學科上的,或是科技、醫療、天文地理、自然學科上的,也不論是上自數千年,或是近如網路上、新聞裡面看到的,會分類成以下四個級別:
1、定律:
退一萬步來說,這個世界任何的定律都可以被打破;但可以被定義為定律等級的知識與理論,必定是經過數十年,乃至於百年以上的考驗、實驗,在嚴格的數學檢驗下,甚至是自由心證下,都是可以在生活週遭上實際應用的,不是你憑空瞎掰就能扭轉的東西。
當然啦,作為一個科學人,任何的定律是可以被打破的,不過定律級的知識如果被打破的話,通常在整個相關產業或領域,會造成「毀滅性的革新」,也就是曾經沿習於舊定律的從業人員,如果不接受學習新的定律,就會立刻失業,例如錄影帶出租店這一類的產業。
2、已上市實作的新興研究:
這一類的自然或社會學科知識,累積的年份不算很久,因此能挑戰它們的少數關鍵特例(Minority Report)不是很多,所以尚不足以駁倒或質疑其整體性、CP值高低、副作用與否的功能。
但是這個等級的知識,多半已在市場與業內通過一定程度的考驗。
不過呢、就好像我幾個在西醫藥品研發產業的朋友說的:「現代藥廠所作的研究,是為了快點通過FDA的制式化測試、可以趕快上架賣錢,不然就是跟美式足球的Offensive Tackle(負責撞倒人的大塊頭)一樣,用來阻擋兢爭對手的藥品上市,去你媽的、根本就不是為大眾健康著想。」
如果以「目的論」來看,這種知識推出的心態,本身就是利己而可議,所以即使不就純數據與經驗法則,新興研究的知識,不論是自然學科或社會學科,要先打個問號再接受。
3、偽科學、粗數據(Raw Data):
這一個等級的知識,多半是古老經驗與理論所累積,不少人照著作、廣為流傳的說法好像也沒啥問題的東西。說個拿磚頭砸自己腳的事情,中醫學、氣功,本身就是偽科學、粗數據的等級。
各位在新聞上可能讀到,有些藥物的原始目的是用在人身上,後來反而用去畜牧獸醫界(或者是相反方向),例如瘦肉精,就是因為善用粗數據、加上概念上的靈光一閃。
我這個行業有個俗語「遵從古法炮製」,外行人聽來很專業,但我身為一個內行人看來,這根本就是因為你沒有摸到關鍵的有效因素,以改良成更有效率的工序,所以你只好當個崇古的可憐蟲。
比如說、有味中藥叫做「陳皮」,也就是柑橘類的果皮,本草的說法是可以治胃漲氣、消化不良,但如果你已擁有定律等級的知識,你從生化學層面知道胃酸要被平衡,從植物學層面知道果皮多半是鹼性,從醫學的層面知道胃酸不正常會導致不適,那麼作為「偽科學等級」的中醫,也可以擁有超越遵從古法炮製的中醫們一大截,並且可以靈活運用生活中的食物,給與病人合理而有效的養生建議。
同樣地、作為一個相信身心一元論的大夫,我在教拳的時候,也會判別學員是崇古的老古板,或是崇新的時尚派。…遇到崇古的,我就跟你講丹田與整勁,遇到崇新的,我就跟你講核心肌群與運動解剖學,因為你吃那一套,所以那一套就可以吃你。
作為一個科學人,我不會排斥、也不會全盤接受偽科學。這個等級的知識,多半經過以世紀為年份的流傳,所以人為的渲染成份不少,但能被流傳百年以上,也不能否定其中可行性的成份。這個等級的知識,在前面所說的科學定義,是停留在「觀察、並且已蒐集大量數據」的階段,但是形成的理論,尚未經過「可通過操作型定義,以及統計學考驗的反覆實驗」,有點不上不下的東西。
簡單來說,就是找到了相關性,但尚未確定因果性,這是因為關鍵因素沒有被驗證與確認。
不過我要說一個個人的感想:在各別的社會科學,或是自然科學的領域,能夠從古老的偽科學/粗數據裡面鑽出門路的人,多半會是那個領域的先趨者、霸主或先知。…所以我建議各位,不要小看這個等級的知識,但也不必事事服膺。
4、主婦鹼:
「主婦鹼」這個名詞,是源自於網路的婆婆媽媽們,總是愛流傳轉載「血液要保持鹼性,不然就會生病或得癌症」,這類荒謬而違反定律等級知識的說法。學過一點化學、生理學或醫學的人,基於光棍不擋財路、不想得罪人緣好作直銷賣「鹼性補充劑」的朋友,或是已經懶得跟普羅大眾辯解,甚至乾脆借力使力,用主婦鹼等級的知識來介紹正確的養生飲食法,才導致主婦鹼等級的知識滿天飛。
事實上是:人體的血液酸鹼值必定維持在7.35~7.45之間的弱鹼性,只要有0.01的變化,這個人立刻會昏厥、混身抽搐被推進急診室,不然就是已經死亡葛屁,根本不會有機會、有個十年八年的時間,讓你慢慢長出癌細胞。
而且人的胃部消化,要依賴酸鹼值等於2的強胃酸,才能解構蛋白質與脂肪,如果你的消化期間,胃裡面的酸鹼值沒有降低到2的強酸態,你的胃就不會工作。…你如果長期吃進大量非天然的鹼性物質,只是延遲你的胃部消化時間,導致食物在你的胃囊裡面腐敗而產生沼氣,然後變生胃漲氣、胃酸逆流、腸胃蠕動減慢,乃至於胃潰瘍、便祕,最後終於長出你所期待的胃腸類癌症。
人體排除酸素,最天然又最大宗的機制是「呼吸」,因為血液內有數組緩衝酸鹼值爆衝的化學物質,最後代謝的出處,是從碳酸變成二氧化碳、由肺部排出。這就是為何你如果憋住呼吸,但胸口還是會感覺逐漸漲滿,這是因為血液裡面的酸素會穩定地變成二氧化碳。
類似主婦鹼等級的東西,還有「檸檬汁鹼」、「汗水可排毒排重金屬」、「指尖放血可救腦中風」、「作仰臥起坐、不節制飲食也可以有腹肌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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