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﹐Y打電話給我﹐霹靂啪啦說了很多﹔除了她本身面對的困擾之外﹐我聽到的關鍵字是﹕「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好。」﹐隔著電話﹐我不禁訝然失笑﹐好熟悉的臺詞啊﹖
因為我也常常對自己這麼說。
Y面容姣好﹐身材纖瘦﹐又會打扮﹐與她高大威猛的夫婿﹐都是法律界人士﹐也就是紐約客裡面精英中的精英。連她都覺得自己不夠好﹐那我不是該去跳樓了﹖
所以我聽完她說完之後﹐說了我接觸基督之初﹐以及目前的感想。那個最初的感動﹐我一直貼在本網站的左上角﹕馬太福音﹑第13章第9節。
我喜歡憐恤﹑而不是祭祀。…I desire mercy, not sacrifice.
如果說聖經裡面的話語﹐就好像一帖一帖醫治心靈的良方﹐那麼這句話﹐可以說是萬用的仙丹。
如果你對別人苛刻﹐你要避免把別人推上祭台﹔如果你是對自己苛刻﹐你也要避免推自己上祭台。
不論你推誰上祭台給宰了﹐神都未必會喜歡﹔但如果你饒恕了那個你想推上去的祭品﹐不論是別人﹐或是你自己﹐那麼你得到的賜福﹐會超過你的想像。
我自以為讀了很多書﹐尤其是與哲學﹑宗教有關的﹐甚至在我13歲的時候﹐我還以為自己會出家當和尚。
東方儒﹑道﹑佛的思想﹐與西方聖經思想（猶太教﹑天主教﹑基督教﹐乃至於回教﹐讀的都是同一本舊約聖經）﹐我個人覺得﹐最大的不同﹐就是在於追求完美這件事情。
儒家講究成聖﹐道家希望修煉成真人﹐佛家鼓勵人們成佛。不論聖﹑仙﹑佛﹐都是靈魂﹑乃至於肉身﹐都臻於完美的最高境界。而且他們主張﹐這個完美的境界﹐是人人可以達到的。
舊約衍生的各個西方宗教﹐則認為人類本來就有罪﹐除非天父覺得納悅﹐或是以基督教來說﹐得到耶穌的救贖﹐否則根本沒有機會可以進天堂。而且即使你最後能進天堂﹐你的位階﹐始終還是在神之下。
能不能由衷地接受﹐「人類本來就不完美」的事實﹐而且以這個事實而擴充﹐變得可以容忍﹑調解﹑修正現下的不完美﹐就成了東西文化最大的差異。
因為我們本來就不完美﹐所以毋須自怨自艾﹐面對別人指責我作得不夠好﹐只要你憑良心﹐覺得已經有努力﹐伸冤在上帝﹐你自然不需要愧疚。
我們所發展出來的社會科學﹐不論是稅制﹑選舉﹑法律﹐社會福利政策等等﹐本來就是基於統計學﹐也就是儘量爭取最大公約數而得的﹐它的假設﹐原本就不是設計給所有人適用。
如果你用東方哲學來看待﹐當然不完美而覺得遺憾﹔但如果你以西方的哲學看待﹐我們畢竟本來就不可能完美﹐我們設計的制度﹐已經憑良心而盡力了。
若是因為時光遷移﹐人們的價值觀改變﹐因此又去修改某些事情﹐你也毋須覺得被背叛﹐或是覺得人性本惡﹐以及其他負面思考的延伸。
因為人們本來就不完美﹐不過可愛的地方是﹐大家又覺得自己正在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完美﹐即使你未必覺得那些傢伙作的事情﹐真的有讓他完美於絲毫﹐就好像別人可能也是這麼看待你。
因為人類本來就有罪而不可能思想周嚴而圓滿﹐即使進了天國還是一樣﹐人永遠不可能變成神。
所以我的心態﹐就此而改變。感覺起來好像是墮落﹐但其實是比打通任督二脈﹐還要清新的感覺。
我只需憑良心﹐在事方面﹑盡力盡責去作即可﹐毋須因為別人的定罪與指責﹐而揹負了莫須有的負擔。當然﹐我也儘量不去自我製造多餘的負擔﹐讓自己的日子過得不開心。
因為人本來就不可能完美。
能定你罪的只有神﹐而不是其他的人﹐也包括你自己。但你不必擔心﹐因為我們的主是仁慈的﹐他已經說了﹕
我喜歡憐恤﹑而不是祭祀。…I desire mercy, not sacrifice.
推別人上祭台宰殺﹐或是推自己上祭台宰殺﹐都不會讓事件更完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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