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辛克萊船長』是越法混血﹐身材並不是特別高大﹐但是他聲音宏亮﹐體型精壯﹐手臂與胸膛上糾結的肌肉飽滿結實﹐永遠看來精神奕奕﹐一點也瞧不出來是五十許人也。跟所有的海上男兒一樣﹐辛克萊船長的皮膚黝黑油亮﹐臉上身上﹑也布滿許多與大海搏鬥的痕跡。…許多陸地上的人知道他這個人﹐以及對於他的印象﹐泰半是由他的綽號﹑『海上的魔術師』而來。
怎麼個變魔術法呢﹖…舉例來說吧﹕近年有家知名的華裔航運公司﹐某艘承載量高達七千多個TEU（約合一千三百個貨櫃容量）的大型貨輪﹐就被辛克萊船長領導下的我們﹐給洗劫一空。而且辛克萊船長利用巧妙的方法﹐將上面大部份值錢的東西﹐在八個小時之內搬空運走﹐並且事後連人帶船﹐處理得乾乾淨淨﹐連什麼高科技衛星定位系統﹑聲納偵測儀等等﹐都找不到人船被我們沉到哪裡去了﹖所以道上的兄弟﹐都很服氣他。
用什麼方法﹖…If I told you now﹐I have to kill you later.
『海盜』這個行當﹐比陸地上的強盜還要紀律分明﹕畢竟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﹐生活枯燥乏味是其一…討海生活本身就是風險極高的事﹐加上國際間對於海盜罪的刑則﹐是唯一死刑﹔所以我們之間﹐對於背叛出賣同伴之事﹐處理得非常明快。辛克萊處理這種事情的方法﹐更是果決而冷血﹗
像是很多年前﹐有個大馬來的夥伴﹐就因為偷偷使用通訊器材﹐跟岸上的女朋友聯絡﹐被辛克萊船長活逮後﹐以為他在跟海巡人員通風報信﹐立刻便用殘忍的方式殺了他﹐並且事後將他一片一片割成肉塊﹐投入海中餵鯊魚﹗
我要說的故事﹐倒不是關於我們海上喋血的日子﹐而是發生在辛克萊船長﹑這樣的硬漢身上﹐一段奇異的愛情故事﹕
事情發生的時候﹑是個九月天﹐我們正要繞過非洲的好望角﹐根據買家的情報﹐有批軍火﹑將會在下個月從歐洲偷運到西非。…這裡順便回答很多朋友所不知道的海盜內幕﹕其實海盜們下手的對象﹐完全是岸上的人們提供的﹔而他們免費無償地提供情報的原因﹐多半是因為希望我們能修理他們的仇家﹔或者有時候﹐綁架一些渡假中的富商政客﹔更有營運不善的航運公司﹐刻意放消息給我們﹐以騙取事後高額的海盜保險賠償。
這時候正是南半球的春天﹐氣候乍暖還涼﹐理應是天高氣爽的好天氣﹔不過我前一晚看了看夜色星辰﹐判斷隔夜必有大風浪。我年輕跑船時﹐老師傅有個口訣說﹕『氐箕閃﹑吹狂風﹐柳軫爍﹑雨朦朦』﹐於是我便跟辛克萊船長報告。…辛克萊船長還一直肯收留我這個老傢伙在海盜船上﹐就是看中我對於星象﹐還有水文的傳統東方知識﹔就算有人拿NASA的衛星攝影圖來﹐辛克萊船長也會信我而不信他。
辛克萊船長這時正呷著煙斗﹐他吐出了口煙﹐掏出口袋中的小羅盤跟六角儀比對了一下﹐於是跟我說﹕「老王﹐你他媽的叫艾文轉舵到『小賽倫島』…就是我們去年那次躲NATO那票王八蛋的那裡。」﹔我得令之後﹐唯唯諾諾地下去﹐要大副轉向﹑航線至小賽倫島躲避風雨。…辛克萊船長說話一向豪氣﹐你要是聽他說話三句裡面沒帶個髒字﹑那才是怪事。
『小賽倫島』是非洲東南方的一個小型岩洞島嶼﹐陸地面積不大﹐大概走起路來﹐不消一個小時內就可以逛完了﹐在一般的海事圖上是沒有紀錄的﹔不過它有天然的山泉淡水﹐可供補給﹐又有兩三個吃水線很深的天然碉洞﹐可以同時停泊兩艘像我們這樣五十呎大小的船。辛克萊船長能夠傲嘯七海﹐讓國際刑事組織恨得他牙癢癢地﹐卻又逮不著他﹐就是因為他清楚著上百座分佈在全世界﹐像小賽倫島這種偏僻而安全的天然堡壘﹐去年我們被NATO海軍的人盯上﹐就是一路疾航到這裡﹐才擺脫了追逐。
我們的船支雖然擁有可以疾駛到三十二節的高速度﹐但是偽裝成遠洋拖吊漁船的我們﹐通常都是慢慢地航行著﹐很多時候﹑我們還真利用船上偽裝用的流刺網﹐捕些魚來吃。
隔天早上﹑原本還是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﹐但是時至中午﹐雲層便逐漸厚實了起來﹐看來頗有風雨欲來的態式﹔辛克萊船長一邊端著杯爪哇咖啡﹐一邊看著天色﹐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﹕「老王﹐你他媽的真有兩下子﹗比什麼狗屁氣象衛星還厲害﹗哈哈﹗」
「老王﹐等等看那票小王八蛋釣到什麼﹐燒點你家鄉的廣東菜來嗑嗑吧﹖操他媽的好久沒嘗到好菜了﹗」﹔辛克萊船長見到船尾的兄弟們起了騷動﹐以為是補到了大魚﹐所以要我準備掌杓作菜。
可是兄弟們的騷動未見稍減﹐反而大呼小叫了起來﹔脾氣一向不是很好的辛克萊船長﹐這時候無名火上來了﹐隨手取下牆上的急用手斧﹐大喇喇地邁步到船尾﹐要喝止這場喧鬧﹔可是等我們走到船尾一看﹐連我跟辛克萊船長也被眼前的異相﹑給震嚇住了﹗
魚網裡面﹐除了逮到零星的一些小魚與烏賊﹑水母之外﹐裡面赫然困住了一尾﹑傳說中人身魚尾的『美人魚』﹗
從那尾人魚胸口那對略微小巧﹑卻堅挺的乳房來看﹐『她』﹑應該是女的…那頭綠色的捲髮盤到腰際﹐像是無風的湖面﹐偶爾激起了漣漪﹐波紋清澈﹑而絲絲分明﹔上半身的曲線娥娜﹐如同讓人愛不釋手的名家樂器﹐她吹彈可破的皮膚﹐圓潤結實而白皙剔透﹐渾身泛著珍珠般的光芒﹐像是從肌膚裡面透出來的一樣﹗她的五官小巧而細緻﹐更是言語所不能形容的美麗﹗
她的眸子裡﹐閃爍著海洋裡最無瑕的湛藍色﹐她一直緊張地東張西望﹐口中也唸唸有辭﹐但是那清脆如銀鈴的聲響﹐顯然不是任何一種這個地球陸地上的話語﹐所以我們聽不懂﹐她到底在呢喃些什麼﹖見到她因為駭怕而顫抖的身軀﹐連小小的粉紅色的乳頭﹐都豎立了起來…若不是她有條魚尾﹐這真箇是人間最奪人心魄的情慾畫面了﹗
像這樣的一個美人﹐落到海盜窩裡面﹐通常下場只有一種…但因為她的下半身﹑血紅色如金屬鎧甲般的魚鱗尾巴﹐莫說是『侵犯無門』了﹔有些膽子小的兄弟們﹐已經戰戰兢兢地唸著祈禱文﹐甚至有的人﹐開始歇斯底裡了起來﹗
『小賽倫島』法文的名字就叫作『Les Petite Sirènes』﹐這﹑豈不就是『小小人魚』的意思﹖
發 表 時 間﹕ 2006/06/20﹐ 01﹕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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