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在大學讀書的學弟小孟﹐他目前半工半讀的銀行﹐正好在我的公司附近。這天的午飯時間﹐他約了我出來一起用餐﹐並且一直跟我抱怨他的未婚妻﹐同時也是他同班班對﹑盼盼的一些瑣事。
「就是要穿情侶裝的這種小事嗎﹖」﹐我一邊飲著生啤﹐根本懶得看他一眼﹐一邊自顧自緩緩地說﹕「你別人在福中不知福了﹕現在到哪裡去找盼盼這種女生﹖還會關心你﹐逛街時不但會留神幫你買新衣褲﹐甚至還在工作之餘花時間打毛衣﹑編圍巾的女孩子了﹖更別說她還抽空去你老家﹐幫你打掃家裡﹑侍奉父母﹑煮飯洗衣什麼的。」
我不敢直接看著他眼神的另一個原因﹑是因為心虛﹕當年我也是盼盼的仰慕者之一﹐只是外表條件很優的盼盼﹐才進校園﹑便一直被本校一些有錢的少爺們包圍著﹐我還沒有機會表白﹐她就已經被小孟這手腳快的傢伙先追走了。
「唉﹑Kevin學長﹐事情不是看起來這個樣子而已﹔」﹐小孟嘆了口氣說﹕「我現在的穿著打扮﹐不但全部都是由盼盼料理的﹐而且我必須隨時穿的跟她一模一樣﹐要不然﹑她就會哭哭啼啼﹐鬧得一哭二鬧三上吊﹔好幾次﹑她還跑到我的公司裡來亂﹐搞得我好像是什麼十惡不赦的負心漢一樣﹗」
Speak of the Devil…正巧小孟的手機響起﹐我心裡就在猜想﹐既然連穿什麼衣服都這麼計較﹐那麼這一定是盼盼的查勤電話﹔果然小孟回答手機那頭的盼盼說﹐正在跟我吃飯﹐接著﹑小孟把手機遞給了我。
「喂﹖Kevin學長嗎﹖哇﹗好久不見了﹐好想你哦﹖最近如何呢﹖」﹐電話那頭的盼盼﹐語調依舊甜美可人﹐充滿了活潑與朝氣﹐很是讓人心曠神怡的聲音。
「哈哈﹑託福啦﹐馬馬虎虎﹑還過的去。」﹐我有一陣子沒聽到她的聲音﹐心裡突然昇起一陣暖意。
「學長﹐現在小孟的圍巾﹑襯衫跟領帶﹐是什麼顏色的﹖」
「他的圍巾放在旁邊…襯衫的顏色是淺藍色的﹐領帶是鐵灰色的﹐應該是DKNY的吧﹖我之前在百貨公司專櫃看過﹐妳挑的不錯哦﹖」﹐我才說出口﹐小孟便氣急敗壞地猛搖手﹐要我別繼續說下去。
「是哦﹖今天早上我明明給他穿的是白色的襯衫﹐他連襯衫都偷偷換掉了﹖學長﹑請你讓我跟小孟講話﹗」
然後就看小孟小心翼翼地捧著手機﹐表情生動﹑還一邊鞠躬哈腰﹐一直跟手機那頭的盼盼道歉賠罪…我總算見識了小孟為什麼要抱怨盼盼對於『情人裝』的執著了。令我納悶的是﹕盼盼為什麼這麼看重這個﹐而小孟卻一直這樣Low Key﹑而不還擊呢﹖
我把玩了小孟放在一旁的圍巾﹐那是盼盼自己手工織成的﹐紅綠相間﹑倒挺有聖誕佳節的氣氛﹐配色與圖案亦是不俗﹐未必會輸給品牌貨﹐看得出來盼盼很用心﹔想到這裡﹐我又不禁有點暗妒小孟了起來﹐畢竟鉤這條圍巾﹐一定要花去不少時間與精神的。
圍巾的下擺﹐則是用紫羅蘭色的絲線﹑絹鏽了個小小的『For My Beloved B』…小孟的英文名是Billy﹐從這裡﹑也看得出來盼盼的用情很深。
「學長﹐還覺得我是小題大作﹑不可理喻﹑人在福中不知福嗎﹖」﹐小孟在十分鐘的手機訓話後﹐苦著臉跟我說。
「Billy﹐不管怎麼說﹐也許盼盼小孩子脾氣了點﹐但是她畢竟為妳這麼用心﹐你多讓讓她﹑也是應該的吧﹖」﹐我半開玩笑﹑也算是泄漏了真心話說﹕「小孟呀﹑你照照鏡子﹐像盼盼這麼優秀﹑漂亮得像頂級名模的女朋友﹐憑你的條件﹐你算是嚴重高攀了耶﹖﹗」
「我寧願分手﹐也受夠了這穿『囚衣』的生活。」﹐小孟突然冷冷地這麼回答我﹐倒是令我頗意外的。
「哼。」﹐我也冷冷地嗤之以鼻﹐淡淡地說﹕「我看你剛剛回答盼盼的語氣﹐似乎不是很想分手的樣子嘛﹖…你該不會只是想利用人家﹐家裡可以有個美麗的菲傭﹐然後腳踏兩條船吧﹖」
「唉﹑學長﹐你不了解的。」﹐小孟搓了搓手﹐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﹐讓旁邊的我都覺得莫明其妙﹔最後他終於開口了﹕「我跟她在一起也有兩年多了﹐起初我也是像學長這麼認為﹐盼盼只是對於愛情夢幻了點﹐所以堅持我要跟她穿情侶裝。就像你剛剛說的﹐我知道我條件未必配得上她﹐所以這點小要求﹐我當然是欣然接受…事實上﹐這還讓我在校園裡面﹐感覺頗為虛榮的。」
我沒有搭腔﹐給自己點了根煙﹐揚起了手﹑暗示他繼續說下去。
「一開始﹑我倒不是故意要跟她作對﹐畢竟她對於服裝美學的搭配是蠻有一套的﹐我也不忍辜負她的心意﹔只是有時候總會疏忽﹐像是我們現在吃烤肉﹐領帶﹑圍巾﹑西裝外套什麼的﹐總是會解下來吧﹖」﹔我點了點頭﹑表示同意﹐然後小孟繼續說﹕
「當盼盼第一次發現﹐我偶爾沒有照她意思穿衣服的時候﹐她像是瘋了似地﹑一直又哭又鬧的﹐把我們那個同居的小套房幾乎都要砸爛了﹗」﹐小孟看著我吃驚的表情﹐無奈地笑了笑說﹕「學長﹐你看不出來盼盼是這種人吧﹖」
「既然如此﹐你為什麼還要跟盼盼繼續下去呢﹖如果你覺得她真的神經有問題的話﹖」﹐我反問他說。
「也是因為愧疚感吧﹖我們在一起半年左右的時候﹐她有了我的孩子…但畢竟我們還是學生﹐實在沒辦法負擔﹐所以她為我拿掉了孩子。」﹐小孟以前倒沒跟我提過這件事情﹐所以語氣顯得怯生生地﹐他又接著說﹕「可是我發誓﹐我真的很愛盼盼﹐我也下定決心﹑以後要娶她的﹗」
…然後小孟忽然歇斯底里了起來﹐當著公眾﹑將上衣全部都除了下來﹐露出了滿身的傷疤﹗
「盼盼說﹑只要我犯規一次﹐她就會刺我一刀﹗…因為我傷了她的心﹐要等價地補償給她﹗」
發表時間﹕ 2005-12-04﹐ 21﹕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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