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據他們的理論﹕小孩子的遊魂比較容易操控利用﹐所以在東南亞一帶﹐高段術的『降頭師』們﹐最強悍﹑最陰毒的咒殺絕招﹐就叫作『小鬼降』。修煉小鬼降的法師們﹐先要收集三到九具的小兒骸骨（數目多寡﹐自然影響日後施術功力的強弱）﹐不但要知道他們的死亡時間﹐還要知道他們的出生的八字。
知道『出生時辰』﹐遠比知道『死亡時辰』還重要。…因為知道他們的出生八字﹐便可利用星象學﹑命理學的知識﹐藉此推測這些『孩子』的個性﹐因此在修煉小鬼降的時候﹐便可依照他們的個性﹐使用不同的方式調伏﹑駕馭他們。
所以﹑在『小鬼降』的領域裡面﹐最兇惡的一種﹐就是使用還沒有出生就夭折﹐或是打胎下來的死嬰來修煉﹐也就是我們俗稱的『嬰靈』。…因為它們完全無法預測﹐沒有道理可以依循﹗
我來到這裡﹐並不是全無準備的。除了隨身的現代武器之外﹐貪瑪切還送給我一只小玉牌﹐並且教我使用的咒語﹐那面玉牌﹑就像是指揮軍隊的『令符』一樣﹐可以遙控他精心煉製的『蜈蚣降』﹐這是屬於防禦系的降頭﹐可以在危機時使用脫身。
…不過﹑連貪瑪切的兒子都死在阿雅農手上﹐帶著這個蜈蚣降﹐泰半還是心理安慰的效果居多。
阿雅農在小報紙分類廣告裡面回應給我的暗號﹐要求我帶著現金﹐在黃昏時分﹐到該小鎮的一家餐館見面。我點了份綠咖哩雞肉麵﹐聞起來味道居然還蠻香的﹐沒想到這個窮鄉僻壤﹐也有這種水準的料理。
正當我吃了一半時﹐跑堂的那位矮胖的中年男子﹐大剌剌地﹑就拉了我面前的板凳坐了下來﹐對著我笑嘻嘻。他的眼白部份﹑是淺黃色的﹐這顯然是常常處理毒物的後遺症﹐讓人看了十分不舒服。
幾秒鐘之後﹐那個男人開口說﹕
「看來你就是從鄰國來﹐要買政敵性命的Q議員﹑對吧﹖」…那是我騙對方見面時﹐瞎掰出來的藉口。
「嗯﹐這裡是你要的現金。」﹐我打開破舊的行李箱﹐裡面是檢察總長替我準備的舊鈔。我也知道﹐他們不顧我的性命安全﹐瞞著我在鈔票之間﹐藏了可以衛星定位追蹤的晶片若干枚。
「我叫作『亞發』﹐先喝下這個吧﹖」﹐那個黃眼珠的男人﹐遞給我一只玻璃瓶﹐裡面是鮮紅色的膏狀物。我故作遲疑狀﹐那個亞發卻看了看手錶﹐一派悠閑地說﹕
「喝不喝隨便你﹑Q議員…我們在麵裡面下了毒﹐這是解藥﹗」
其實﹑我根本沒嚥下那碗麵的半滴湯汁。我的對手﹑是擅於咒術的降頭師﹐我怎麼可能隨便進食任何東西﹖於是我用相同的魔術手法﹐在亞發面前﹐『喝』下了那一小瓶解藥。這個偷天換日的魔術手法﹐是前篇介紹的魔術大師﹐『胡迪尼』親自傳授給我的。…就算你拿攝影機拍攝下來﹐倒帶看個一百遍﹐也找不出破綻的。
「上個月﹑降頭大師貪瑪切﹐跟他的兒子帕斯迪﹐就是精明地不肯吃喝任何東西﹐所以被我看出破綻…嘿嘿﹐他兒子死得真慘﹗﹗」﹐亞發開心地數著鈔票﹐一邊得意於他的『精明』。
你知道人在什麼時候﹐最容易被騙嗎﹖就是在他們自以為騙倒別人的時候…亞發呀亞發﹐也許你跟阿雅農的降頭﹐殘忍而無敵於天下﹐但是論及詭計機巧﹐在我這個『造夢師』的跟前﹐根本是幼稚園水準。
我還是故作一身冷汗狀﹐亞發看了﹑更得意地點了點頭。我順勢從另一個隨身的手提包裡面﹐取出了一個小匣子﹐裡面裝的是頭髮與指甲﹐這是降頭師施術時﹐通常需要的物事。
這兩件東西﹐是檢察總長從某個死刑犯身上取下交給我的。目前貪瑪切與他的弟子﹐正以他們的降頭術﹐佈屬在那間小牢房﹐嚴密看顧著那個人。如果我這裡無法成功找出阿雅農的本尊﹐衛星晶片追蹤也失敗﹐至少可以用他們的方式﹐想辦法困住那只『小鬼降』﹐算是三管齊下的方法﹐來對付阿雅農。
「哼哼…阿雅農的必殺降頭﹐不同於那些傳統的老方法。」﹐亞發拉開了椅子﹐提著滿滿的鈔票對著我說﹕「跟我去見『阿雅農』吧﹗」
亞發這麼乾脆﹐反而讓我心生警惕。…畢竟人最容易被騙的時候﹐就是在他們自以為騙倒別人的時候﹗
阿雅農就藏在這間餐廳裡面。
但不是我所想像﹐如同舊式的降頭師或蠱師一樣﹐是躲在茅廁中。阿雅農是泡在一只一個人大的燉湯鍋中﹐裡面裝的是冷掉的綠咖哩﹗…蠱師躲在茅廁﹐是為了抹去氣味﹐逃避仇家的蠱術追蹤﹐泡在更濃郁氣味的咖哩湯汁裡面﹐自然更難發現下落了。難怪老江湖如貪瑪切大師﹐也揪不出阿雅農的下落。
好在我沒有真的吃下那碗綠咖哩。
更令人意外的是﹐『阿雅農』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中年婦人﹐沒有修煉邪術者的殺氣與陰沉。亞發對阿雅農態度亦不友善﹐感覺起來﹑阿雅農只是個夥計﹐而亞發這個替阿雅農接生意的『經紀人』﹐才像是主持大局的老闆。
「妳的經期應該到了吧﹐阿雅農﹖」﹐亞發不客氣的命令說﹕「這位客人是鄰國的議員Q先生﹐他需要妳的『降頭信物』﹐等等把『它』拿出來吧﹖動作小心一點﹗」
「喂﹐這是什麼意思﹖…亞發﹐你在耍我是嗎﹖」
嘴巴雖然這麼說著…咈咈﹐亞發與阿雅農呀﹐你們那單純腦袋裡面的伎倆﹐乃至於『阿雅農降頭』的秘密﹐已經被我識破了﹗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11/03﹐ 12﹕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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