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跟帶兵一樣﹐集訓團隊裡面﹐偶爾也有『夜襲叛變』的事情﹔就好像被管得太嚴厲的高中生﹐也會對教官『蓋布袋』﹐然後狂扁一頓。
當晚﹑我要去盥洗就寢前﹐拳擊隊中量級的『雷蒙』發難﹐拼著被退訓的風險﹐竟然想要揍我一頓出氣。…這個我老早就有預防﹐因為他的女朋友﹐就是早上被我罵哭的游泳隊中的一員。
雷蒙原本是重量級的﹐但是擔心拳力不夠﹐所以策略性地減重七公斤﹐變成中量級的選手﹐這是技擊類運動中﹐常見的策略。…重量級的拳頭﹐配合中量級輕盈的速度﹐往往可以置霸於輕一些的量級中。
但是雷蒙呀﹐你的對手﹑是你從來沒見過的『造夢師』﹗造夢師雖然未必個個是絕世武術高手﹐但是保證怪招多到你無法應付…所以我施展了『合氣道』的圓弧身法﹐一個轉身﹑立刻將雷蒙仆摔在地﹗
「雷蒙呀﹖我不是要你減個六七公斤﹐擠進中量級嗎﹖怎麼看你的步法這麼『兩光』﹖連我這個老頭子都打不到﹖」﹐我故意諷刺雷蒙﹐想多激激他﹐讓他迸發出更強大的實力出來﹗
「去你的﹑Q﹗現在大家都會『減量跨組』﹐這招早就玩不轉了﹗…什麼『前共產國家的集訓教練』﹐你在這裡只是虐待大家而已﹖﹗」
雷蒙求勝的意志﹐顯然沒有他為女朋友出氣的暴怒心強烈﹐他竟然沒有對我作進一步的攻擊…我臉上雖然微笑著﹐但心裡已經放棄了他。
「降一級不成﹐你難道就不能再減一級嗎﹖再拼著瘦掉五公斤﹐你就可以進『羽量級』了﹗…這種常識﹐難道你沒有嗎﹖」﹐我訕笑地對他說。
「為了急速減重﹐我的肝指數已經超標了﹑你知道嗎﹖」﹐雷蒙不服氣地說﹕「再減下去﹐我乾脆去打『殘障組』的算了﹗」
Bingo﹗…這麼聰明的主意﹐我怎麼一直沒有想到呢﹖咈咈。
不只我聽到了雷蒙的主意﹐昨晚偶然經過的隊長小左﹐也無意間聽到了。
「Q教頭﹐我昨晚看到你與雷蒙的爭執了…我會跟上面呈報﹐讓雷蒙無禮的行為﹐得到制裁﹗」﹐一大早﹑小左跟我報告這件事情。
「無妨﹑年輕人血氣方剛罷了﹐再說我也沒吃到虧…這件事情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吧﹖」
小左點了點頭﹐沉默了幾秒鐘﹐才抬起頭來跟我說﹕「我聽到他的話﹐我覺得很有道理。」
「哪句話很有道理﹖」
「就是打『殘障組』的那句。」
「小左﹐舉重跟拳擊不一樣﹐沒有多少減輕體重的空間。拳擊手減重了﹐還可以用靈巧的步伐來彌補喪失的拳力﹔但是舉重這個項目﹐少了六七公斤的體重﹐就可能會喪失硬舉七八十公斤的肌力﹐可不能混為一談呀﹖」﹐我以專業的分析﹐解釋給小左聽。
「我知道。我並沒有打算要減輕體重﹐參加次一個量級﹔」﹐小左的話頓了一下﹐像是考慮了很久﹐才接著說﹕「聽了你昨天的話﹕『人的成就﹑往往是環境給逼出來的﹗』…我有了別的打算。」
看來﹑小左打的『算盤』跟我一樣﹐但我還是不動聲色﹐要他自己說出結論﹕
「我們不似共產國家從小訓練﹐也沒有西方人一樣的體格﹐而且本國是體育沙漠﹐國家與政府﹐一直都沒有好好培訓運動員的打算…所以我作為專業運動員的剩餘價值﹐除了贏得獎牌之外﹐就是為這個國家未來的運動生命﹑燃起希望﹗」
看來小左下定的決心﹐比我想像中還要偉大﹗他捏著拳頭﹐激動地繼續說﹕
「以我們隊上的實力﹐斷無能力在本屆亞運﹑或是奧運﹐拿到任何金牌的﹗但是﹐我們可以在別的國際運動比賽中﹐拿到別的『金牌』﹗」
「『殘障奧林匹克』﹖」
「對﹗…試想﹑如果我們一夥人﹐拿到十幾二十面國際獎項的金牌﹐那個浩大的聲勢﹐一定可以讓舉國對於運動事業刮目相看﹗這樣﹑我們就可以薪火相傳﹐讓下一代的人﹐可以在真正的國際運動比賽中﹐為我們完成夢想﹗」﹐小左神情激動﹐幾乎要流下淚來地說﹕
「只要能夠贏得國際比賽的金牌﹐我可以付出『任何代價』﹗」
於是在小左的溝通下﹐大約有二十幾位隊員﹐認同他的想法。我翻閱了『國際殘障奧林匹克』的手冊﹐找出國際認可的傷殘項目是什麼﹖在收集了各國選手的資料﹐分析比較之後﹐於是﹑跟這些願意犧牲的隊員說﹕
「我們隊員之間﹐實力最堅強的項目是﹕舉重﹑游泳﹑網球﹑手球…當然﹐不是每種傷殘﹐都被允許來參加﹐像是顏面傷殘﹐耳聾與喑啞﹐並不影響體能﹐所以不在容納的範圍…」﹐我清了清喉嚨﹐故作哽咽地說﹕
「在不影響各位實際競技表現的範圍下﹐我建議舉重選手﹐必須自剜雙眼﹗游泳選手﹐則必須讓皮表燒傷面積超過35%﹔手球與網球選手﹐可以剔斷腳筋﹑或是打斷膝蓋骨﹔射擊與射箭選手﹐可以切掉十只手指頭裡面的三根…」
「殘障奧林匹克﹐規定傷殘時間必須在一年以上﹔所以﹑離各位報名明年的比賽﹐下周二就是截止時間了﹗…如果您們要下定決心參加的話﹐現在就必須要開始『創造參加的資格』﹗」
「Q教頭﹗…我已經考慮好了﹗我們都知道﹐其實你跟左隊長﹐扮演著黑白臉﹐您其實一直默默地照顧著我們﹗」﹐前幾天被我罵哭的那位游泳女選手﹐拿著一桶汽油﹑一盒火柴說﹕
「來吧﹗我已經準備好﹑『為國爭光』了﹗」
「啊﹑好羨慕他們『殘而不廢』的精神哦﹖」﹑「是呀﹖我們將來加入演藝圈﹐也要跟他們的精神學習﹐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﹗」
我的思緒﹑從幾年前哀嚎遍地﹐血腥一片的體育館中﹐被咖啡館的鄰座﹑兩位聽起來有追星夢想的美少女﹐給拉了回來。
「妳們想要成名嗎﹖」﹐我從上身那套上千美金的西裝外套中﹐抽出了名片給她們兩個人﹐接著微笑地說﹕「我是本國最大的模特兒公司﹐首席的儀態訓練師﹔我看兩位的外型不錯﹐如果有興趣的話﹐不妨來本公司應徵面試﹗」
她們大概以為我是詐騙集團的人﹐剛開始遲疑了一下﹐但是見到我俊俏的外型﹐斯文的談吐﹐於是鬆懈了心防。其中一位少女問我說﹕
「參加你們公司﹐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﹖」
「在正式的面談後﹐我們會有專業的禮儀與表演訓練﹔當然﹐日後在專業表演上﹐需要補強的事項還很多﹐這個﹑妳們以後會一一了解的…」
在光鮮亮麗的演藝界中成功﹐可比小左他們輕鬆多囉﹖…妳們只需要陪大人物們吃吃飯﹑上上床﹐兩天只吃一盤水果沙拉﹐在臉上抹著各種鮮艷且帶有重金屬的化妝品﹐然後再動些手術﹐在身體裡面塞點東西﹑又抽掉些東西就可以了。
妳們不需要跟小左一樣﹐在我的親自指導之下﹑自剜雙目﹗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11/05﹐ 17﹕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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