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據說在日本平安朝時代﹐有位法力高超﹑又有陰陽眼的法師﹐創作了一副卷軸畫作『百鬼夜行圖』﹔裡面畫的﹐是一個個相貌猙獰﹑而又駭人的妖魔鬼怪。不過史學家們又有此一說﹕所謂的『百鬼』﹐其實就是當時又窮又病﹑身形痀僂的小老百姓們…那也是個時代的悲劇吧﹖在某個時空裡面﹐經濟地位低下﹑衣不蔽體﹑又髒又病的人﹐會被當作是『鬼』。」
「然後呢﹖」﹐我陪著藝術品仲介商﹐也是我們的熟客之一的Edward喝了一杯…我靜靜地聽完他解釋了『百鬼夜行』的由來。
他緩緩地讓透明的液體滑落喉嚨﹐然後指了指他身邊一個不太會說中文﹑表情冷漠的年輕人說﹕「Johnny是我們最近力捧的新人﹐他的Sense很棒﹐在攝影方面﹑頗有獨到銳利之處哦﹖最近他很著迷於『百鬼夜行』的傳說﹐我也很期待他下次攝影個展﹐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作品。」
「對了﹐小沈哥要不要看些Sample﹖」﹔我接過了Edward遞給我的黑白照片﹐是關於貧民窟的一些生活紀實﹔從這些相片看來﹐Johnny的運鏡構圖﹑採光與揀選角度的攝影技巧是不錯﹐不過實在看不出來﹑有什麼過人之處…我甚至於還覺得無聊﹐下意識地打了個哈欠﹑打算不予置評﹐於是我說﹕「很普通的照片嘛﹖」
就聽到「啪嚓﹗」幾聲﹐Johnny竟然以我作主角﹐就那麼一兩秒的時間﹐連拍了好幾張相片﹔等我回過神來﹐Johnny已經笑嘻嘻地拍完了。我狐疑地轉頭看看Edward﹐他此時緩緩地從公事包裡面﹐取出了『肖像使用權』的制式文件﹑請我填寫。
「這是什麼意思﹑Edward﹖」﹐我問。
「不好意思﹐我沒有一開始就跟小沈哥您解釋﹐因為這會破壞『原創性』﹕其實Johnny的作品﹐不在那些貧民窟的照片上﹐而是在於見到那些貧民窟系列照片後﹐人們的反應是什麼﹖…您可以考慮讓我們使用您的肖像﹑或是不要﹐你的權利﹑跟我們的義務權利都寫在文件上面。」
有意思﹑這大概就是十幾年前所流行普普風的行動藝術吧﹖我表示同意﹐不過我先想看看Johnny鏡頭下的我﹐是什麼樣子﹖因為剛才的我﹐又搖頭又打哈欠的﹐不知道看起來會不會很醜﹖…他們猶豫了一下﹐還是把Johnny的數位相機﹑遞給了我。
我見到了『自己的照片』﹐也嚇得臉色蒼白﹕在Johnny的鏡頭下﹐我手上拿著貧民窟的相片﹐疵牙咧嘴地笑著﹔因為角度的關係﹐我的嘴巴看起來好像裂開到耳朵旁邊﹐犬齒也凸出了許多﹐像是神話中﹑會啃人骨頭的『夜叉』一樣。
「窮人當然不是『鬼』﹔見到別人命運悲慘﹑而無動於衷的人才是。」﹐Edward笑了笑﹐伸手要將相機拿回來﹔我偶爾又瞥見﹐某張相片裡面﹐我的背後有幾隻奇怪的『東西』﹑像是飛翔的蝙蝠﹑又像是大型的蒼蠅﹐於是我問﹕「這又是什麼﹖」
「那是屍蠅﹐專門叮著死屍的﹔」﹐Edward見怪不怪地說﹕「這張照片感覺不錯﹐Johnny﹑我們就用這張吧﹖標題就叫『冷血的食屍鬼』﹐你覺得怎樣﹖…」
發表時間﹕ 2005-06-23 10:21:46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