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種人﹐上海方言稱之為『白相人』﹐勉強翻譯成國語﹐應該是『騙吃騙喝的人』﹐是指某種以闖蕩江湖為生活形態的人﹐算是不務正業吧﹖他們專門以哈啦五四三﹐今天介紹這個﹑明天認識那個﹐然後從中間得到些『價差』﹐撈點油水混生活﹔壞心眼一點的呢﹐則會設局誆騙別人﹐那個等級的人呢﹐我們通常又稱為『老千』。
小葉的打扮﹐上半身是緊身的Versace T-Shirt﹐下半身是緊身的蛇皮長褲﹐左手是『紅蟳』﹑右手掛天珠﹐頸上是粗粗的金鏈條﹐腳下是不穿襪的紅皮鞋﹕他就是個標準的『白相』﹐而且根本就是個標準的痞子。
今晚他相中的﹐是一位跟著熟客彼得一起前來﹑五十好幾的中年男子王董﹔老王看起來就是個殷實的商人﹐修剪整齊的小平頭﹐細細的眼睛﹑笑起來像月牙勾起來一樣﹐大大的耳朵很有福相﹐肥肥的臉蛋跟身軀﹑像尊笑口常開的彌勒佛﹐簡單的運動服裝扮﹐腳上穿的運動鞋還有些破舊…看的出來﹐這個人是苦出身﹑苦幹實幹型的生意人。
彼得一看小葉親熱地打招呼﹑一邊訕笑而來﹐就知道準沒好事﹐但彼得曾經莫名其妙地欠了小葉一個人情﹐所以也只好坐看小葉在他面前『宰肥羊』﹔就等幾個人互相介紹之後﹐小葉才發現﹐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王﹐竟然是個小食品工廠的老闆。
「…怎麼樣﹑王董﹖生技業可以說是明日之星﹐將會取代電子業成為龍頭哦﹖我呢﹑正好我的叔叔是XX生物理療儀的代理商﹐而且又是OO奈米微循環代謝科技集團的負責人﹐今天遇見王董﹐跟您聊的很投緣﹔唉﹑我可跟您說﹐這個機會﹑我通常是不會隨便介紹給別人的﹐你考慮可不能太久哦﹖不然我們美加地區跟歐洲那邊的執照許可一拿到﹐可就要『照規矩』入股﹑沒這麼好康囉﹖」﹐小葉霹哩啪啦地便說了一大套那些跑江湖的話﹐然後畫了一張又一張的大餅﹔像我們這些常泡夜生活的人﹐早就看慣聽膩了﹐不過模樣老實的老王﹐倒看起來似乎是心動了﹐卻又很為難的樣子。
「葉先生呀﹐我對您說的東西是很有興趣﹐但是…唉﹑你也知道彼得兄是離婚律師﹔我嘛﹑最近因為離婚官司﹐所以資產已經是半凍結狀態了﹐等我拿到我那一半﹐大概是三億多左右﹐可能也得等個半年多呢﹖不知道趕不趕得上你們的案子Close呢﹖」﹔當老王說到『三億多』﹐小葉的眼睛簡直要凸出來了﹐笑得合不攏嘴﹐他這回可真的是『大船入港』了。老王又繼續神情很凝重地說﹕「實不相瞞﹐平常老婆摳我的錢就摳得很緊﹐不怕你見笑﹐今晚還是彼得兄主動請我來喝酒﹐不然我連酒錢都出不太起呢﹖…」
「呵呵﹐王董實在太客氣了﹔今晚您別擔心﹐我替大家買單﹐順便慶祝我們合作愉快﹗」﹐小葉竟然主動地替大家買了酒錢﹐然後又經過半個小時多的酒酣耳熱﹐老王接著很感興趣地訊問了小葉有關於他那生技投資的細節﹐還交換了電話﹔後來還是小葉手機響了﹐所以才依依不捨地先行離開。
「兩位還需要點些什麼嗎﹖」﹐我很想提醒老實的老王﹐別被小葉畫的大餅給朦住了﹐但是出來江湖上跑有句話說﹕『光棍不擋財路』﹐所以在我嘴邊的話﹑又打住了 。
「沈老闆﹐你別擔心﹐我王某人十幾歲就出來社會上跑了﹐這種『小白相』﹐我還應付得了﹐你沒看到﹑我還讓他掏腰包請我們喝酒嗎﹖哈哈﹗」﹐老王看出了我的心意﹐突然間變了個陰沉的音調﹐眼神也透射出微微的精光與殺氣﹐他淺淺地微笑說﹕「對付這種畫大餅的人﹐就是要畫張更大的餅﹐才能套住他們…呵呵﹑屢試不爽﹗」
然後﹑他掏出他的名片給我﹐上面寫著『王氏餅業食品集團』﹐老王又斂起了殺氣﹐露出他原來憨厚而誠懇的表情說﹕「沈老闆﹐您是個好人﹐我很欣賞你﹔哪﹑我們最近有個擴廠的增資計劃﹐機會很難得哦﹖…」
發表時間﹕ 2005-05-30 12:01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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