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只是本地本市﹐在世界各地﹐都市化已經是一種常態的趨勢﹑一種潮流。我聽過一位社會學者的客人說過﹕因為大家越來越寂寞﹐所以更需要形式上的擁擠﹐來排遣孤單…這種說法雖然未必科學﹐但也有某種程度的說服力。不過鄉下的人越來越少﹐擠進城市的人越來越多﹐的確是不爭的事實。
「表哥﹐我在你店裡面的地下室『種田』可不可以﹖只要兩三坪大小的空間就可以了。」﹔阿旺是我的遠房小表弟﹐這個年輕人一頭的少年白髮﹐看起來很樸實古意﹔最近由他母親向我母親請託﹐從鄉下老家到本市來投靠我。我本來想安插他在酒吧裡面﹐當個小弟就算了﹐沒想到﹐阿旺竟然提出了這個令人噴飯的請求。
「阿旺﹐你會不會有些太無俚頭了點﹖地下室又沒有陽光﹑沒有土壤﹐能種出什麼東西來﹖」﹐我雖然想要拒絕﹐不過看到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小表弟﹐用很誠懇的眼神跟我請求﹐不禁覺得好笑﹐所以想聽聽他要在地下室『種』些什麼﹖
「表哥﹐你別看我只有高中畢業﹐又一直在鄉下幫忙耕作而已﹐可是我們家之前﹑是與國家級的農業科技專家合作過的哦﹖我們研發了一種新品種﹑高經濟價值的『農作物』﹐非常容易栽種﹔只是因為合作計劃終止的問題﹐所以功虧一簣﹐沒有繼續下去而已…我保證不會破壞你店裡面的設施與結構﹐而且﹑還可以對你的生意﹑有所幫助哦﹖」﹐阿旺說著說著﹐從手提包裡面拿出了袋東西﹐那是看起來像孢子般的東西﹐顏色是漂亮鮮艷的紫紅色﹑似乎富含油脂的樣子。
「你不會在我們這裡種毒品吧﹖」﹐我久混夜店﹐也見識過不少東西…除了顏色不一樣以外﹐大麻的種子﹑長的就是那個樣子﹐所以我冷冷地這麼回答阿旺。
「不是不是﹗表哥你千萬不要誤會﹗…這真的是我們國家研究所研發﹑可以振興本土農業經濟的『秘密武器』﹗」﹔後來阿旺跟我好說歹說﹐他答應在本店當小弟﹐還自願降低薪水﹐我才勉強同意讓他在地下室種東西。他跟我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﹐買了些栽植蕈類用的支架﹐然後用黑色的布幔罩著﹐就這樣擺在我們酒吧的地下室裡面。除了那個『種田』的奇怪要求之外﹐阿旺倒是個很勤快的年輕人﹐也蠻受店裡客人的賞識﹔而且自從他來了本店服務一個月後﹐我們店裡面的生意也突然倍增﹐讓有點迷信的我深信﹐阿旺的確是個福將。
不過也有個小小的事情讓我介意﹕就是自從他來了之後﹐店裡面也常常會有黑色的灰塵﹑以及像是蜘蛛絲一樣的東西﹐所以常常需要打掃清理。那晚﹑我找個藉口跟他聊天﹐問他說﹕「阿旺呀﹑你種的東西是什麼﹐到底長出來沒有﹖」
「有呀﹖已經都『發芽﹑開花﹑結果』了﹐小沈哥沒發現嗎﹖店裡面『到處都是』哦。」﹐我搖搖頭﹐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。
「我種的東西﹐嚴格說來是『蕈類』的一種﹕您聽過『冬蟲夏草』吧﹖它是寄生在動物體內的一種黴菌﹐會以宿主作為養份﹐然後迅速繁殖﹔但我家與國家研究所研發出來的品種不一樣﹐它雖然還是會以動物作為養份﹐但它只是『取代』宿主﹐不會消滅他們﹐並且會一直維持宿主『本尊』的生活模式﹐而且還會無性分裂﹑繼續繁殖哦﹖您沒有發現﹐店裡面的客人來的很勤嗎﹖其實大多數的他們﹐只是行屍走肉的『複製品』而已。」
阿旺指了指幾位客人肩膀上黑色的頭皮屑﹐還有身上像是蜘蛛絲一樣的東西﹐接著說﹕「你看﹐這些特徵就表示﹑那些人已經是『蕈類』了…他們會依照宿主『生前』的生活習慣﹐還有蕈類喜歡幽暗環境的特性﹐繼續頻繁地來『Bizarre Lounge』消費…」
我定睛一看﹐阿旺那一頭的『少年白髮』﹐其實只是那些看起來像是蜘蛛絲一樣的東西…所以說﹑他自己也是個被黴菌取代﹐只是維持農夫種植習慣的『蕈類』囉﹖我恐懼地環視四週﹐不敢確定身邊的人﹐到底有多少『具』﹑只是重複一樣生活模式﹑行屍走肉般地『活人蕈』…
我甚至不確定﹑我自己是不是其中之一﹖
發表時間﹕ 2005-05-24 10:59:10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