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只是照顧我自己﹐這種程度的突襲﹐還不至於難得倒我﹔但我必須照顧尚未習得『造夢師』本事的小茵﹐所以﹑我只好硬著頭皮﹐以『金剛不壞之身』的保護﹐讓頸子挨一口蛇吻﹐同時伸手掐住攻擊小茵的另一條蛇。
此時我才發現﹐小茵早已側過身子蹲低…就算我沒幫她接著蛇襲﹐那尾眼鏡蛇﹐應該也會飛過她的頭上﹐而不能得逞。
「Q﹑你忘記了嗎﹖我有『預知能力』。」
小茵俏皮地作了個鬼臉﹐小小聲地說。
那條咬著我的眼鏡蛇﹐還真是『盡忠職守』…在我左手掐著另一條蛇的七吋﹐轉身看著那個弄蛇人的時候﹐它還掛在我的脖子上﹑不肯鬆口。顯然﹑這些蛇訓練多時﹐是專門用來暗殺的﹗
一旁的民眾﹐看到這駭人的景象﹐早就嚇得作鳥獸散﹗…當場只剩下我﹑小茵﹐幾尾吐著蛇信﹑嘶嘶作聲的眼鏡蛇﹐以及眼前沉著的弄蛇人。
「咈咈…你們就是拿到『諾亞牧師』﹑『第二張方舟船票』的伴侶嗎﹖果然有點本事。」
那個弄蛇人取下遮掩面目的斗篷﹐居然是個相貌端莊的印度裔婦人…只不過﹐除了她的眉心﹐如其他印度婦人﹐鑲嵌了一枚裝飾用的紅寶石外﹐她的左眼眼窩內﹐也是一枚紅寶石﹗
「Q﹑你在看的是這個嗎﹖」﹐那婦人用左手銀製的尾戒﹐敲了敲她左眼的紅寶石說﹕「我四歲就在玩蛇。…我十歲時﹐有一回被響尾蛇咬中﹐我的師傅立刻剜去我的眼珠﹐才保住我一條命﹗」
「所以﹐妳是來搶我的『船票』的嗎﹖」﹐我淡淡地說﹕「我是個『造夢師』﹐是專門實現別人願望的人﹔妳若想要搭乘諾亞方舟﹐只消跟我說一聲就行了﹐犯不著大費周章來暗殺我們。…我可以要求諾亞牧師﹐將我的位置讓給妳﹐或是另外再給你張『船票』。」
「哼哼﹑你以為我是這麼膚淺的人嗎﹖」﹐那個婦人﹐露出與她氣質外表不相稱的奸笑說﹕「我乃奉會長之命﹐也就是我的師傅﹐要阻止所有非『Le Bateleur』協會的人上船罷了。…只有『Le Bateleur』的人﹐才有資格在新世紀中存活﹑開枝散葉﹗」
『Le Bateleur』是法文﹐意思是『魔術師』﹑『變戲法的人』﹐這也是吉普賽塔羅牌的第一張牌。據說這張紙牌上面的畫像﹐是臨摹一位活躍於十六世紀﹐叫做『帕拉賽爾斯』（Paracelsus）的日耳曼醫生。…帕氏除了醫學﹑化學上的成就外﹐傳說他是第一個﹑也是唯一一個利用煉金術﹐成功製造出『人造人』的煉金士﹗
「哦﹖原來是煉金術士。」﹐我淡淡地說。
「Q﹑你果然學識淵博﹐難怪連會長都說﹐你是個厲害人物。」
「妳的師傅﹑也就是『Le Bateleur』的會長﹐他認識我嗎﹖」﹐我試圖套問她。
她似乎覺得失言﹐怕被我套問太多話出來﹐於是抿起嘴唇﹑不發一語。…此時只聽她的披風內﹐傳來像是電子計時器的嗶鳴聲﹐說也奇怪﹐原本環俟於四週的眼鏡蛇﹐忽然全數癱軟下來﹐變成了死蛇﹗
我原本還在懷疑﹐這是否是『煉金術』的咒法﹖以至於能咒起蛇屍﹐因此時間一到﹐這些毒蛇便恢復原狀。但當我仔細觀察後﹐那些眼鏡蛇的屍體﹐看來又很新鮮﹐不像是死了很久的模樣…此時小茵大聲叫住了我﹕「Q﹗小心身後﹗」
我感到身後有涼風襲來﹐絕非幾條毒蛇那麼簡單﹐於是縱身一躍﹐拉著小茵跳上了旁邊的矮牆﹗…原來是有人駕駛著當地的機動小貨車﹐朝著我們衝撞過來﹗若是慢個半秒﹐恐怕即使身穿『金剛不壞之身』的我﹐也會被撞成肉醬﹗
從牆頭上﹐我瞥見那名獨眼婦人﹐又獨自盤坐在街邊﹐取出懷中的電子計時器按下﹐吹奏著那只逗弄毒蛇的瑣吶﹐並且又開始搖頭晃腦了起來。
然後那輛小貨車的駕駛﹐調過頭來﹐又瘋狂地朝我與小茵站立的牆頭撞來﹗…我只好一咬牙﹐在貨車將撞上之前﹐抱著小茵﹑用一個『細腰巧翻雲』的中國武術身法﹐再躍回街道上。
我回頭一看﹕那座矮牆已經被撞爛﹐連著小貨車的車頭﹐簡直都鑲嵌成一體了﹔看來﹑裡面那個企圖暗殺我的刺客﹐決計是活不成了。
小茵拉著我﹐指了指裡面的駕駛。…我定睛一看﹐才發現那個被自己撞死的瘋狂司機﹐正是方纔在圍觀弄蛇的觀眾之一﹗
「不對﹗她的『煉金術』﹐不是『咒起屍鬼』的類型﹐而是『蠱惑心性』﹑操縱行為的『懾心術』﹗」
我驚覺不對勁的時候﹐忽然感到頭暈眼花﹐有噁心的感覺…即使身著『金剛不壞之身』﹐耳朵的孔竅﹑始終是對外界開放的﹗難道﹑我也中了這個婦人的『煉金懾心術』嗎﹖
此時耳中瑣吶的聲音﹐變成細碎的呢喃耳語﹕『快點殺掉旁邊那個小女孩﹑然後自殺…』
『懾心術』與『造夢師』常用的『亞理斯多德人工造夢法』﹐是同一種技巧的一體兩面﹐只是我所擁有的技巧﹐是在被施術者睡眠中才能施為。但這個印度婦人的懾心術﹐顯然高明許多﹐即使被施術者在清醒狀態﹐而且﹑連毒蛇都能操縱﹗
在半夢半醒之間﹐我專志凝神﹐不讓自己的心性行為﹐被這個『Le Bateleur』協會的女煉金士震懾住。…我發現小茵很緊張地挨在我身邊﹐似乎﹑她完全沒有被影響到﹖
雖然身為資深的『造夢師』﹐我的意志力﹐尚能抵抗她的催眠﹐不至於自殺﹑或是傷害小茵﹔但我的身體也宛如被千斤重擔壓住﹐難以動彈半分﹗
眼見長街頭尾﹐兩批群眾一臉痴呆﹑陶醉的模樣﹐搖頭晃腦地走過來﹐像是剛剛被逗弄的眼鏡蛇一樣。他們手上拿著榔頭﹑菜刀﹐以及各種凶器﹐朝著我跟小茵緩緩走近…
發 表 時 間 ﹕ 2007/12/27﹐ 23﹕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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