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西王母』不僅有劃時代的科技﹐也有療傷的妙手。她的手掌輕撫我的肩胛骨﹐我立刻感覺一陣清涼與酥癢…這是傷口痊癒的現象﹐不頃刻﹑我便能抬起右臂了﹐但還是略感疼痛。同樣的手法﹐她也治好了Catherine的鞭傷。
「這也是來自這件寶甲的功能之一…只可惜沒有『觸媒』﹐所以療傷效果不能到達百分之百﹔以你們這一代人類的心靈念力﹐所能發揮的效果﹐可能又更低了。」﹐西王母溫柔地說。
在我們三人臨行前﹐西王母指點我這件『金剛不壞之身』其他的功能。不過受限於我是個有骨骼血肉的人﹐不似她是個半乳狀的原生質生物﹐許多精妙的設備﹐例如﹑她可以自由變形﹐在我身上就辦不到了。
「Q﹑你是個特別的人﹐跟『他』很像。」﹐西王母對我說﹕「你會為別人挨鞭子﹐而不顧自己的性命。」
「我只是作當時該作的事情﹐我並沒有想這麼多。」
「如果…其實就算沒拿到『觸媒』﹐你有空的話﹐還是可以來看看我。」﹐西王母是很了解女性心理的女人﹐她瞄了瞄小茵與Catherine﹐接著說﹕
「我只想有個朋友﹐偶爾可以聊聊﹐並沒有多餘的野心。」
嫦娥應悔偷靈藥， 碧海青天夜夜心。…離開後﹐我沉吟著這段李商隱的詩句。
「Q﹑我不同意。」﹐小茵嘟著櫻桃小嘴﹐冷冷地說﹕「…她不願意跟姬滿離開﹐而選擇留在那一隅『方舟』內﹐這是她自找的。」
「妳在吃醋嗎﹖」﹐我淡淡地說。
「你會在乎嗎﹖」﹐她立刻回嘴道。
聰明的Catherine﹐選擇走在我們身後幾步﹐不發一語﹑不來淌這混水。…她與西王母﹐都是有著成百上千的歲數﹑而滄桑的女子﹐或許﹑女人要到了這個年紀﹐才能真正學會沉默是金這句話吧﹖
我們循著崑崙山脈下山﹐並不沿原路回去﹐而選擇進入尼泊爾﹑印度﹐再前進至中亞細亞﹑阿拉伯地區。因為西王母提及『葛伯』這個阿拉伯『煉金士』﹐所以﹑我覺得沿著當時的交通古路﹐再加上這些地區﹐受到戰亂﹑文明的影響波及也相對比較少﹐或許能尋得些蛛絲馬跡。
越過尼泊爾的國境後﹐我決定先到一處小山城休息﹐並補充必需品。因為進城時將至天明﹐所以我與小茵先入城﹐讓Catherine隨後再跟上。這座小山城﹐離首都Kathamandu﹐約有幾十公里的路程﹐但已是附近最大的城市了。
小茵畢竟還是個孩子﹐雖然幾天前還跟我鬧彆扭﹐但在終於見到了人煙﹐看到許多新奇的事物後﹐之前的不快﹐全部都一掃而空了。我很久之前﹐曾經來過這座山城﹐我先領著小茵﹐到當地的市集﹐先祭祭五臟廟。
尼泊爾居處於平均海拔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原地帶﹐加上位於中國﹑印度交界﹐它的飲食文化﹐深受兩國影響﹐偏好使用油炸﹑燉煮的烹調方式﹐並大量使用咖哩﹑芥末﹑香草﹑奶酪等重口味的調味料。
全世界的傳統市集﹐大概都是一個模樣﹕首先進入你感官的﹐不是眼睛見到的﹐而是油香味四溢的燒烤味﹑與辛香調味料的氣息﹐再來是滋滋的油炸聲﹐與刀勺鍋鏟交錯的聲響。
雖然天空飄下初冬幼細的雪花﹐這條陡峭的石磚長巷﹐卻是生氣勃勃﹐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。…有賣著類似印度酸辣湯麵﹑『Pani Puri』的攤販﹐這是當地很受歡迎的平民美食﹐就瞧前面﹑果然排著十幾個人。旁邊則是連忙撈起剛炸好而熱騰騰的『Bajbojarde』…這是一種混合馬鈴薯泥與碎洋蔥﹐油炸成外酥內軟的餅類﹐再沾著咖哩﹑辣椒粉﹐或是酸乳酪吃。
市集的中心位置﹐是個小圓環﹐週圍有出租機踏車的店鋪﹐還有一兩攤賣『Momo』的小販…這是類似中式鍋貼造型﹐沾著番茄醬或芥末來吃的點心。又挨在旁邊的﹐是賣『Lassi』酸奶飲料的﹐還有幾攤賣著以綠松石﹑琥珀﹑紅珊瑚鑲嵌的彫花銀手鐲﹐用天珠串成的項鏈﹑耳環﹑髮簪﹐與手工織染的長裙﹑圍巾與地毯等手工藝品。
她興奮地拉著我的手﹐在市集中穿梭﹐嚷嚷著要嘗試各種新奇的小吃﹐試戴著當地的小飾品。我一邊滿足她的願望﹐順著她的性子玩去﹐也不忘順便『造夢師』的訓練﹕教導她當地的尼泊爾語﹐還示範了一些魔術手法﹐逗得她開心地直呵呵笑。
然而﹑抓住我目光的﹐是坐在一旁﹐有十來個當地民眾圍觀著的弄蛇人。
「Q﹑這有什麼好注意的﹖」﹐小茵一手環攬著我的手臂﹐一手拿著用醋與砂糖醃漬的水果蜜餞﹐她遞給我一枚蜜餞﹐還吐了吐舌頭﹐表示不想看下去了。
「這裡是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原﹐週圍的氣候也只有零度上下﹔」﹐我緩緩地說﹕「…但這幾條充滿活力﹑靈活自如的眼鏡蛇﹐卻是冷血動物。」
經過我的提示﹐小茵才發覺﹐這兒有些古怪。
那個身著印度傳統服飾的弄蛇人﹐全身包得密不透風﹐連面孔都遮掩住。他一邊吹著瑣吶﹐一邊左搖右擺﹐像是陶醉於自己的音樂﹐又像是挑舋地吸引著眼鏡蛇的視線。…他座位前籠子裡的三四尾眼鏡蛇﹐也跟著吐著蛇信搖晃﹑越站越高﹐似要俟機而動﹐準備狠狠地咬上那個人的喉頭﹗
說時遲﹑那時快﹐一條眼鏡蛇彈出了籠子﹐瞄準了那人的手腕﹐像箭似地射了出去﹗
就看弄蛇人不慌不忙﹐仿彿只是隨著節拍擺動﹐很輕鬆地就閃過了毒牙﹐還用瑣吶的末稍﹐輕輕敲打了蛇頭一下﹗…這個舉動﹐惹得旁邊的觀眾哈哈大笑﹐連小茵都笑了出來。
一樣的橋段﹐後來又重複了四﹑五遍…有時三尾眼鏡蛇一起攻擊﹐有時蛇群還會互相纏繞﹐像是要搶食弄蛇人喉頭新鮮的氣息一般﹐但是那人只是輕鬆地搖擺﹐就躲過幾次驚險而凌厲的攻勢﹐那幾條毒蛇﹐根本無法耐何他半分。
我越想越不對勁…忽然間﹐那個弄蛇人猛地吹了聲『嗶﹗』﹑一個尖銳刺耳的音階﹗
…我下意識感覺不對﹑立刻轉身﹗果然見到兩條眼鏡蛇﹐像是十字弓弩上射出的鐵鏃一樣﹐朝我與小茵的喉嚨飛來﹗
發 表 時 間 ﹕ 2007/12/27﹐ 23﹕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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