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末年﹑神宗年間﹐因為萬曆皇帝怠荒朝政﹑奢華無度﹐濫徵軍餉與監礦等稅﹐以致於民不聊生﹐『採礦』甚至於可以被人們﹐拿來用作羅織敵人的籍口﹐明史中有此記載﹕
『富家鉅族則誣以盜礦，良田美宅則以為下有礦脈，率役圍捕，辱及婦女，甚至斷人手足投之江，其酷虐如此。《明史》，〈食貨志五〉』
這種情況﹐以盛產玉石礦物的大理苗疆地區﹑也就是現在大陸西南部的雲貴一帶﹐更為嚴重。明朝政府這麼作﹐當然是逼人上梁山﹐所以大理一帶的白族﹑擺也等人民﹐便開始有組織地抗暴﹐拒繳稅貢﹑築寨外拒﹑甚至於起兵突襲明朝的駐軍﹐於是﹐便形成了漢族與苗族長期的征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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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報告總兵大人﹐全少卿參議副將大人大勝而歸﹐在外等候參見。」
「快快有請。」﹐吳子衡整了整衣冠﹐等著見這位曾經參與在兩年前的朝鮮戰役中擔任軍機參事﹐大敗傳說中神秘詭譎﹑而且又剽悍的東瀛豐田秀吉幕府軍隊的少年英雄。
全少卿是山東蓬萊人﹐與早他一個時代的抗倭名將戚繼光是同鄉的遠親。他自幼年時候﹐便常常聽說戚繼光﹑俞大猷等人的英雄事跡﹐也從小立下捍衛疆土﹑保國衛民的志願。於是他自幼修習詩文﹑兵法﹐刻苦勤練武藝﹑從不停綴﹐並且潛心修習當年抗菴答〔蒙古後裔〕的俞大猷將軍﹐所遺留下來的『劍經』一書﹐並得俞將軍後人指點﹐盡得俞將軍當年成名武藝~~『楚荊長劍』的心訣秘要。
最重要的﹐全少卿還擅長於醫術一道﹕由於苗疆一帶﹐許多地方人跡少至﹐疫癘瘴氣橫行﹐而且在當地民眾的耳語流傳中﹐苗人又擅長使用一種奇特的下毒﹑或類似咒術的某種邪門魘魅之術﹐人們稱之為『蠱毒』的東西…正因為如此﹐全少卿的醫術﹑以及對抗幕府軍隊忍術毒殺時候的經驗﹐也是被徵召的考慮。
這次吳子衡總兵﹑與他那個來當參戰督軍的親舅舅﹑朝廷權貴魏忠賢手下的紅人秦公公﹐就是盤算好了這一切﹐所以當時才向魏忠賢力薦全少卿﹐來參與這一次討苗奪寨戰役的副將軍﹑兼參議侍郎〔參謀長〕﹔想是以全少卿的才幹﹐必定可以征討苗族成功﹐順便蒐刮當地的金石礦產﹐到時候再揀個現成的便宜﹐讓沒有作戰經驗的吳子衡﹐順水推舟地當個勝利將軍﹐爾後的加官進爵﹐自然就更有希望了。
「賢甥呀﹐你是我唯一的親妹妹的兒子﹐我幫你打算的準沒錯﹔等你以後當了兵部尚書﹐咱們舅甥兩人﹐在朝廷的力量不就挺起來了嗎﹖」﹐秦公公在出戰前﹐便這麼跟吳子衡說道。
「是是﹐小甥絕對不敢忘記舅父大人的提拔之恩。」﹐吳子衡連忙地道謝﹑不住的鞠躬哈腰。他是個庸碌的年輕人﹐以年紀來說﹐與全少卿差不多都是而立之年﹔可是武功平凡﹑優柔寡斷﹑見識一般﹐如果他真的有什麼東西﹑強過全少卿的話﹐那就是吳子衡有個在東廠當都統的好舅舅。
全少卿雖然連日征戰﹑風塵僕僕﹐但是身形依舊挺拔鼎立。進了帥帳之後﹐恭手行軍禮道﹕「末將參見總兵大人。幸不辱命﹐瓦溝寨已順利佔領﹐前幾日被俘虜失蹤的劉隨文千戶﹐亦一併救出。」
吳子衡高興的拉著他的手說﹕「好好好﹗這次討苗有功﹐全賴少卿你的調度有方﹑還有破解苗人蠱術有法﹐日後凱旋而歸﹐我一定會在聖上﹑跟魏公公的面前﹐好好的贊你一本。」﹐雖然吳子衡話說的沒錯﹐打仗的指揮細節﹐幾乎都是全少卿一手包辦﹐可是這些話讓人聽起來﹐好像他才是副手﹐而全少卿才是總兵一樣﹔吳子衡的庸碌無能﹐可見一斑。
雖然在這次的戰役中取勝﹐但是全少卿看起來還是神情憂慮﹑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「末將還有事情秉報。」﹐全少卿還是恭手施禮﹐姿勢分毫沒有動一下﹐可見其心情的凝重。
吳子衡也瞧出不對勁了﹐接著問說﹕「有什麼變故情事嗎﹖」
「末將在營救出劉千戶的時候﹐也救出了之前被俘虜的礦監與百夫長數人﹐」﹐全少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﹐才接著說﹕「他們全部都得了失心瘋﹐狀貌痴獃或顛狂﹐一日偶爾發作數次﹐或顛僩抽搐﹑或攻擊人群﹐神情可怖﹔由他們斷斷續續說的話中﹐末將判斷﹐他們是中了苗人一種叫作『心蠱』的邪術﹔其中有幾次情況危急﹐有兩位神機營的士兵﹑為求自保﹐便開弓射殺了其中兩位百夫長…」﹐全少卿突然右膝跪了下來﹐接著說﹕「末將督導不周﹐以致於發生同袍相殘的慘劇﹐全少卿向總兵大人請罪。」
「少卿快快有起﹐」﹐吳子衡連忙扶起全少卿說道﹕「他們誤中邪術﹐自然已經神志不清﹐你何罪之有﹖」﹔這下子﹐吳子衡也亂了方寸﹐本來連續三個月戰事順利﹐原本的計劃﹐只要攻下『瓦溝』﹑『胡楞頗』﹑『宛曲』三個苗族人的主要山寨﹐便可以一舉消弭他們的勢力﹐並且抄收他們秘藏的珍寶﹑就可以風光的搬師回朝。在全少卿的指揮下﹐現在已經連下兩座城池﹐眼看再攻下最大的『胡楞頗』﹑也就是他們族長的居住地﹐就可以結束了。
可是現在又蹦出了一種新的蠱毒﹐這不得不使得戰事將要拖延﹔因為全少卿行事謹慎﹐必定先作蠱毒的研究﹐沒有確定破解之道﹐不會輕易地讓手下的兄弟去涉險。雖然吳子衡一直都是待在帥營內『指揮』﹐可是從小生活優沃的他﹐畢竟是不適應西南一帶蚊蚋滋生﹑濕悶燠熱﹑到處猛獸瘴氣的軍旅生活﹐只想早點回京城去。
「少卿可有什麼主意﹖」﹐吳子衡問全少卿道。
全少卿抿著堅毅的嘴脣﹐像是下定了決心後﹐緩緩說道﹕「末將決定自己先去刺探軍情﹐混進『胡楞頗』寨子裡面去﹐一探虛實。」
在全少卿這幾個月的觀察與研究﹐所謂的『蠱毒』﹐雖然中之者死相駭人﹐或皮膚迅速腫瘍潰爛﹑或七孔流血與陰竅血痢不止﹑或全身緊繃胸鎖閉氣而亡﹑或全身痙攣痛苦而死…但真相其實就是﹐苗人收集了生活環境中﹐種種的毒蕈毒草﹑蜘蛛蜈蚣蛇蝎等五毒的毒液﹑還有山嵐間落葉與死屍腐稙腥臭的穢物﹐利用蟲蟻﹑蝶蛾﹑飛禽作為載具﹐或在飲水食物中﹑及觸摸的物體表面下毒﹐傳染令人得病﹑乃至於死亡的一種陰毒伎倆。而世人不明其因﹐只見中蠱者死相悽厲可怖﹐便道苗人的蠱術乃是鬼神邪靈作祟﹐對所謂的『蠱術』﹐便心生神秘而恐懼莫名之感。
他參考了醫書中對治瘴毒﹑瘟疫﹑痘疹﹑刀創﹑蟲蛇噬咬﹑以及自己朝鮮戰爭中﹑與幕府忍者的作戰經驗裡面﹐對於毒物的研究﹐整理出了不同的解藥出來﹕
例如﹐專治痘疹瘟疫的『普濟消毒飲』﹐便可以對付皮膚迅速腫瘍潰爛類型的『一口叮』蠱毒﹔專門解救內臟絞痛﹑火毒潰爛的『清瘟敗毒散』﹐便可以對付七孔流血﹑與陰竅血痢不止類型的『水龍痧』蠱毒﹔至於得之會奇癢無比﹐皮膚發黑全身隆起棘刺﹑然後筋骨寸斷的『萬蟲水』蠱毒﹐便用專治內瘍外癰的『十補托裡丹』來解救…正因為豐富的毒物知識﹐還有高超的醫術﹐而且雲貴一帶﹐離物產豐富的四川又很接近﹐各類的藥材取得方便﹐所以在這次的苗疆戰事中﹐只有極少數的士兵﹐誤中對手的毒物而喪命。
縱使如此﹐這個叫作『心蠱』的東西﹐全少卿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。他當時親自為幾個人診脈後﹐只覺得他們氣血不定﹑元氣衰弱﹐但是全然沒有中毒的跡象﹔然而為了避免後來的戰事中﹐有同袍誤中這種凶險的蠱毒﹐所以他決定自己親入虎穴『胡楞頗』﹑一探究竟。
圖﹕ From Yahoo﹐大理洱海三塔。
發表時間﹕ 2004/04/26﹐05﹕40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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