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齣知名的舞台劇﹐裡面有句臺詞說得好﹕『合法的東西﹐多半不好玩﹔好玩的東西﹐多半不合法。』。
其實有些『不合法而好玩』的東西﹐只是建立在『挑戰禁忌的快感』罷了﹔一旦它們變成合理合法的東西時﹐反而就未必那樣有趣了。
莎翁名劇『羅密歐與茱麗葉』﹐男女主角﹑一個十七歲﹑一個十五歲﹐從認識到殉情﹐也不過六天的時間而已。試想﹕如果兩個人出身的家族不但不是世仇﹐而且還大力鼓勵他們交往﹐您覺得兩個小毛頭﹑『Puppy Love』式的戀情﹐能夠維持多久﹖
往來奔波﹐穿梭於五大洋﹑七大洲﹐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﹐在我造夢的生涯中﹐的確有許多時光﹐是在飛機與舟車上渡過的。記得有一回﹐我在郵輪上﹐遇到了一位奇特的拉丁裔男子『Victor』﹐那是個有著『奇怪嗜好』的紳士﹕他說﹑他是個『食人癖』患者。
「我有Moctezuma II的血統。」﹐他露出了森森的白牙﹐由懷中取出了一個叼著蛇的老鷹圖騰。…那的確是曾在五六百年前﹐位居現今墨西哥南部﹐風光一時的阿茲特克帝國代表圖騰﹔阿茲特克一族﹐亦以疑似食人癖好的習俗﹐著名於考古學界。
「所以你是『偉大的蒙特蘇馬王』的後代﹖」﹐我不在乎地笑笑說﹐一邊享受著加勒比海的和煦陽光。我看他頗希望我接續這個話題﹐於是跟著躺在我旁邊﹐一起享受陽光浴的Victor說﹕
「那麼﹑你吃過幾個人呢﹖」
他搖了搖頭。…看來又是個有錢有閒﹐喜歡自我幻想﹐以及想找刺激的暴發戶。
「Q先生﹐看來你也頗熟悉阿茲特克帝國的歷史﹐連我的祖先﹑蒙特蘇馬王都知道呢﹖」﹐Victor熱心地搭訕了起來﹕「那麼您一定也知道我們覆滅的歷史吧﹖」
「嗯。…教科書上面的說法是﹐五百年前的阿茲特克人﹐誤以為來殖民侵略的西班牙人是傳說的『Quetzalcoatl』（羽蛇神）﹐於是引狼入室。僅僅帶領著五百兵力的西班牙將軍Cortes﹐征服了首都﹐在陸續的歲月中﹐阿茲特克帝國﹐因為西班牙人帶來的各種歐洲疾病與瘟疫﹐人口由一千五百萬人﹐死到三百萬人不到…」
我刻意頓了一下﹐讓他來接話﹔因為我猜得出來﹐Victor一定有別的說法。
墨西哥民間相傳的說法是﹕Cortes的確是帶來災難的『羽蛇神』。…因為蒙特蘇馬王的仁慈﹐禁止了民間互食人肉的習慣﹐也廢除了獻祭活人給羽蛇神的信仰﹐因此才導致阿茲特克﹑被滅族的滔天巨禍。
果不其然﹐接下來的半小時﹐我聽著這位瘋狂的落魄貴族﹐講述著阿茲特克帝國神秘的力量﹐是來自於人肉的精氣。而他們族人復興的關鍵﹐就在於恢復食用人肉﹐以及更虔誠地膜拜信靠『羽蛇神』云云。
Victor還舉出了些『事證』﹐說明他所收藏的羽蛇神彫像﹐的確有不思議的力量。…那些血腥而邪惡的故事﹐應該躲在某個潮濕陰暗的山洞裡來說﹐才合適些。在這碧海藍天一色的加勒比海上﹐吹著舒服而溫暖的海風﹐實在不容易讓人引起共鳴。
「Victor…所以﹑你的願望﹐是希望重現阿茲特克帝國的榮耀﹖讓羽蛇神重新發威﹖還是只想嘗嘗人肉的滋味﹖」
「一樁一樁來吧﹖…如果我以身為阿茲特克皇族後代的身份﹐不能帶頭印領食人的風氣﹐那麼召喚羽蛇神﹐乃至於光復帝國﹐都是空談的了﹗」﹐Victor這傢伙﹑說得還煞有介事的德性。
「看你這樣地虔誠…也許『Quetzalcoatl』﹐將會實現你的願望﹐也說不定哦﹖嘿嘿。」﹐我邪惡地微笑了一下。
咈咈﹑Victor﹐算你運氣好呀﹖正巧因為另外一個造夢的任務﹐有人會將這艘裝著四千名旅客的觀光郵輪給弄沉﹐讓剩下生還的人﹐漂流到某個指定的荒島上去…
我事先發現了裝置在船艙底部的定時炸彈﹐但我並沒有拆掉它﹐只是將引爆的時間﹐改為在晚飯過後。一來﹑有個其他『特殊的目的』﹐二來﹑我可還不想成為食人一族﹐所以得趁著沉船漂流到荒島前﹐先儲備些能量。
再說﹑今晚主廚準備的『普羅旺斯蒸魚』﹐還頗對我的脾胃。
於是在飽餐之後﹐我約了Victor到甲板上走走。我遞給他一根古巴雪茄﹐吞雲吐霧了之後﹐我又給了他一只救生圈﹐示意他套上。他一臉狐疑﹐不知道我的含義。
「Q﹑這是什麼意思﹖」
「Victor呀﹖也許你會歸功於你的『羽蛇神』Quetzalcoatl顯靈…反正你的願望﹐就快要實現了﹗」﹐我一邊笑著說﹐一邊將將要熄滅的雪茄﹐彈進深邃黑暗的海浪中。
「以我所知﹐幾個受僱於恐怖分子的佣兵﹐在船底裝了定時炸彈﹗這艘郵輪﹐還有幾分鐘就要爆炸沉船了﹗…這樣﹑你就有個『因為食物不足』﹐可以吃人的藉口與機會了。」
…說時遲﹑那時快﹐轟然地一聲巨響﹗整個郵輪的船身﹐仿彿躍起了六七尺高﹐又重重地拍下﹗許多郵輪甲板上的遊客﹐因為重心不穩﹐像是撞球檯上的球﹐剎那間被撞散一地﹔或癱跌在甲板上﹐或摔進了海中﹐此起彼落﹑處處傳來哀嚎聲﹗
我趁這個當兒﹐借了個勁﹐將滿臉倉惶驚嚇的Victor﹐還有一只救生小船﹐一起拋到海中。跟著﹑我也使了個身法﹐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魚燕之姿﹐跳進了海裡。
Victor只是張大了嘴﹐一副嚇壞了的樣子。…為什麼人們在好不容易可以實現願望的時候﹐反而總是一臉懊悔的德性呢﹖
發 表 時 間 ﹕ 2007/03/01 21﹕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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