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聊齋誌異』有則小故事﹐叫做『五十千』﹐意思就是五萬錢。…中國北方有句順口溜﹕『乾隆年﹑笑呵呵﹐一個制錢兩餑餑』。一個制錢是十個小錢﹐也就是零點一兩白銀﹐以當時幣值換算﹐五十千﹑便相當於現在一萬個水餃的價值。
話說有個大戶人家﹐女主人正要臨盆時﹐男主人偶然在夢中﹐見到一個陌生人﹐偷偷摸摸地﹑從帳房那兒搶了『五十千』﹐然後拔腿就跑﹐主人甚異之。隔日﹑他的妻子便產下一子﹐但體弱多病﹔主人當時福至心靈﹐便囑咐帳房﹐另外準備好五百兩銀子。
一年後﹐這個身體孱弱的孩子﹐不幸病逝。這一年內他所用掉的衣食﹑藥物﹑乃至於喪葬費用﹐一個子不多﹑一個子不少﹐整整就是『五萬錢』…
「這一類的靈異故事﹐我倒也遇到過哦﹖」﹐在這個專門討論不可思議事件的私人社團﹐一位常常發表高論的『Dr. Ritter』﹐在聽完了我所貢獻的上述小故事後﹐緩緩地說﹕「在洛基山脈旁的某州﹐一個印第安保留區內﹐有位號稱可以通曉過去未來的巫師﹐就有特別的『視能』﹐可以看穿來人某個關鍵而緊急的生命事件。」
Dr Ritter拆了根洪都拉斯出產的Rodrigueis雪茄﹐再細膩地剪去尾部﹑輕輕地沾著萊姆酒﹐然後仔細均勻地點燃雪茄﹐優雅地吐出了口煙霧﹐接著說﹕
「我曾經引薦一位華爾街投資大亨﹐姑且就叫他作『Mr. Smith』吧﹖…我帶Smith先生﹐去見過那位叫作『右邊的雪狼』的大巫師…」
「我還以為只有亞洲人迷信命理之說﹐沒想到美國人也信嗎﹖」﹔我現在的喬裝打扮﹐正是以一名亞裔的科學家面貌出現的﹔我刻意打斷他的話﹐想瞧瞧Dr. Ritter的反應。看得出來﹐Dr. Ritter是個有教養的好紳士﹐他只是微笑以對﹐見我不再搭腔後﹐才回答我說﹕
「『Q博士』﹐您大概剛來美國不久吧﹖…所以您沒看過深夜的電視節目﹐幾乎全部都是占星﹑手面相﹑還有塔羅牌的廣告。」﹐Dr Ritter一貫地微笑說﹕「面對未知的事物﹐所有的人都會手足無措﹔當所有已知的分析方式﹐不能滿足人們的時候﹐自然就會尋求超自然感應的。」
Dr Ritter用他那柄彫工精美的象牙枴杖﹐輕輕點著桌上壓著萊姆酒杯的紙巾…那上面便印著本俱樂部的Logo﹕『未解之謎俱樂部』﹐這幾個字的英文字母﹐便是由許多大大小小的問號﹑留白形成的。
「那位大亨Smith﹐求見的原因是什麼﹖」﹐旁邊一位中年女士Lore﹐看來顯然也是精明幹練型一類的商界女強人﹐接著問Dr. Ritter。
「那位大亨賺錢已經成精了﹐以Smith的財力﹐絕對可以排名在Forbes的前十名﹐只是他深黯潛沉之道而不愛出名﹐也是避免麻煩﹐所以儘量將財產化整為零。在商場上的朋友﹐只當Smith是個『中實戶』罷了。」﹐Dr Ritter搖了搖手中的酒杯﹐繼續說﹕
「Smith問的﹑不是關於如何賺錢投資…而是在當時﹐他扯上了則政商勾結的醜聞﹐因為Smith擔心自己會被華盛頓的大人物們﹐為了自保而滅他的口﹐於是透過我﹑想請那位巫師﹐指點一條『明路』。」
此時週圍的俱樂部成員﹐也被Dr. Ritter的故事內容吸引﹐不由得地圍繞過來﹐以期待的眼神﹐催促著他繼續講完這個神秘的故事…
「先說結果吧﹖…那位『右邊的雪狼』﹐告訴了那位Mr Smith他所看到的﹔巫師先用畫筆﹑畫下了一個他看到的畫面﹐另外還有一組號碼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﹐是『0116609-b』。」
「是電話號碼﹖」﹑「去﹐電話號碼那有這麼少位數的﹖而且電話號碼是沒有字母的﹔這應該是住址吧﹖甚至可能是經緯度…」﹑「我想是日期吧﹖也許是那個大亨需要逃亡的時間。」
一旁的會員們﹐七嘴八舌地討論著﹐Dr. Ritter倒是頗有眼光﹐似乎直覺我有把握可以答出來似地﹐有意無意間﹑會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。於是我開口了﹕
「Dr. Ritter﹐你是說﹑那位『右邊的雪狼』﹐會看到一個景象﹐並且口述出那組號碼﹑對吧﹖」
Dr. Ritter點了點頭﹐揮了揮手﹑示意我繼續說下去﹔旁邊的人們﹐見我胸有成竹狀﹐也等著聽聽我的分析﹕
「如果我沒有猜錯﹐那位巫師看到那個大亨Smith的『結局』﹐應該是他『死亡的樣子』…而那串排列組合的號碼﹐最有可能的意義﹐應該是Mr. Smith的『死亡證明書』的號碼﹑是吧﹖」
一旁的會員﹐有些膽子小的﹐發出了驚奇的『咦』聲﹔Dr. Ritter則好像早就知道我會洞穿秘密一樣﹐一點都沒有驚訝之狀。
他點了點頭說﹕「沒錯。…那位大亨﹑後來就因為車禍墜落山崖死了。」
我思索了一會兒﹐發現了一些破綻﹐然後定睛瞧著Dr. Ritter說﹕
「不﹑那個大亨並沒有真的死掉﹐他只是詐死而已。…那就是『右邊的雪狼』﹐指點Smith死裡逃生的法子。」
這回眾人們的『咦』聲更多了…Dr. Ritter情緒看來大為震動﹐此時才打破了一貫的優雅態度﹐眼神中透露了凶光﹐狠狠地盯著我看。
Dr. Ritter…不﹑『Mr. Smith』呀﹖你全身上下的外科整容手術﹐雖然惟妙惟肖﹑巧奪天工﹐恐怕也花費了上百萬美金吧﹖…但是在我這個擅長易容術的『造夢師』的眼裡﹐畢竟還只是彫蟲小技呀﹖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11/18﹐ 00﹕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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