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您是老闆小沈先生嗎﹖你好。」進門來的是一位優雅氣質的中年男子﹐他恭敬地遞給了我一張名片﹕這位周先生﹐是中古唱片商人﹐專門蒐集各類『Long-Playing Record』（黑膠唱片）的逸品。…我雖然不是什麼音響玩家﹐不過在早期沒有CD的時代﹐倒的確是玩過一陣子的黑膠唱片﹐也買了好一些﹔我只是覺得它的音質比錄音帶好﹐在店裡播放起來效果比較優﹐並不是專門為了個人收藏的理由。
「小沈先生﹐我是從老唱片行以前的資料裡面﹐知道您有一些搖滾樂的唱片﹔現在市場上對老搖滾樂團的唱片﹐需求蠻高的噢﹗」周先生說﹕「我們開門見山的說吧﹐我可以給您個相當好的價錢﹐整批的收購。」。這裡的黑膠唱片﹐大部份我都已經有了CD的拷貝﹐我自己也不是什麼音樂玩家﹐所以對於可以小小地發個意外之財﹐倒是蠻高興的﹔由於店裡剛開始準備營業﹐客人稀少﹐我對這位溫文爾雅﹑而且唱片知識豐富的周先生印象也不錯﹐所以便與他聊了起來﹐並且領著他去店裡的儲存室﹐看看我舊日的收藏品。
只見周先生不停地翻著一面面的唱片封套﹐好像在找尋某張特定的目標﹔不一會兒﹑他在兩張重金屬樂團唱片之間﹐找出了一張不甚起眼﹐叫作『666』的小樂團﹕重金屬樂團好像有個默契似的﹐常常他們的團名﹑歌曲﹑裝扮﹐都得跟西洋的『魔鬼崇拜』扯上點關係﹐然後把自己搞的很邪魔歪道﹑牛鬼蛇神的模樣﹐看習慣了﹑也就見怪不怪。
周先生仿彿著魔了一樣﹐興奮的瞪大了眼睛﹑連血絲都涌了上來﹐全身都在發抖﹔與之前書生氣質的他﹐完全判若兩人。…我多年從商的經驗告訴我﹕他根本不是要『整批收購』我所有的搖滾唱片﹐他要的就只是『這一張』而已﹔不過只是兩三秒鐘的時間﹐他又立刻恢復了鎮靜﹐看了看小房間角落的唱機﹐問我說﹕「小沈先生﹐那個唱機還能用嗎﹖」﹐我點了點頭﹐心裡也盤算著等等怎麼抬高價錢。
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唱片﹐把唱針放在唱片上﹐旋律響起﹑只是很一般的搖滾樂嘛﹖不過也許有些收集者把它當寶吧﹖他見我的反應不是很熱衷﹐就跟我解釋﹕「這是所謂的『Double-Groove Record』（雙紋唱片）﹐它奧妙的地方﹐就是只差個半毫米的深淺﹐就有兩條不同的音軌…」他從自己口袋裡面﹐拿出了一根很精緻的﹑音響玩家級的Rega唱針臂﹐把我原先的唱臂換了上去﹑調整了一下位置﹐然後重新播放…
…我的天﹗﹗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悽厲﹑這麼毒烈的慘叫聲﹗…突然襲擊而來的音浪﹐把我逼得退後好幾步﹑踉蹌地跌坐在地上﹗
唱片裡面傳來的﹑是一大群男女與動物交織的哀嚎﹗他們仿彿被尖刀屠宰﹑割裂的尖叫﹐此起彼落﹔連綿不絕的嘶吼與悲鳴聲﹐配合著背景的Base﹐變成一團地獄般的淒厲與絕望之聲﹗…那低音部的Base﹑是一個低沉的男聲﹐用著拉丁文一類的語言﹑絮絮叨叨地重複著幾個句子…然後接下來﹑我突然聽到外面似乎有打雷的聲音﹐連地面都仿彿開始震動了起來﹗我想要掩住耳朵﹐可是無形中似乎有種魔力﹐竟然讓我『捨不得』﹑不得不繼續聽著…
他突然舉起了唱臂﹑停止了『旋律』﹐陰森地對我笑著﹕「怎麼樣﹖小沈先生﹐很過癮吧﹖我出一萬塊﹐就要這張而已﹐相信你不會反對吧﹖」﹔我恐懼地點了點頭﹐腦子裡面﹑還鬧哄哄地迴蕩著方纔那恐怖的『旋律』…
「…等等﹑那個『666』的唱片﹐到底是那裡來的﹖」﹐正當他把唱片收進公事包﹑轉身要走的時候﹐我有氣無力地問他。
「沒什麼﹐只是個『很古老的地下樂團』而已﹔」周先生詭異地說著﹕「不過再過一陣子﹐『它們』就會重新復出了﹑呵呵…」
過了幾十分鐘﹐我才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儲藏室﹐小威跟我說﹕「小沈哥﹐你有沒有看新聞﹖東南亞那邊因為地球板塊運動﹐引發劇烈的地震跟大海嘯﹐死了好幾萬人耶﹗好恐怖…」
註﹕
一﹐請為東南亞海嘯的受難者默哀﹐有錢出錢﹑有力出力﹐盡力而為就好﹐不方便也不必太勉強。
二﹐伊藤潤二的恐怖漫畫﹐也曾以『Gloomy Sunday』一曲的傳說﹐創作了一個短篇故事『中古唱片』﹐我在這裡試著挑戰第三種版本。
發表時間﹕ 2004-12-31 10:43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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