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我們可以﹐那麼你們一定能夠﹗…請加入XXX…』
難得午後偷得浮生半日閒﹐我庸懶地踱步在某座亞洲城市的街頭﹐選擇了一間小咖啡廳坐下﹐享受著溫暖的陽光﹐眼睛飄忽著﹐偶然看見隔壁電視牆上﹐播出的公益廣告﹕
那是一群該國的『殘障奧林匹克』選手﹐在為該國的運動發展﹑勸募基金﹔那票選手﹐有的是盲人舉重選手﹐有的是輪椅網球選手﹐有的是嚴重皮膚燒傷的游泳選手…這個團隊的成員﹐有著各種不同形式的傷殘﹐並且在不同領域中﹐發揮出人類驚人的運動潛能。
這一票殘障奧林匹克選手﹐在前一屆的比賽中贏得了不少金牌﹐為該國爭取到了無上的榮譽﹔在這個並非運動大國的國家﹐他們是勵志上進最好的楷模典範。事實上﹑他們這兩年﹐也幾乎成了Celebrity﹐廣告與義演不斷﹔若不是肢體上有所不便﹐像是他們團隊的盲人隊長﹐舉重選手的小左﹐賣相就很不錯﹐搞不好會被薦舉進演藝圈﹑也說不定。
而我呢﹖在三年多前﹐曾經扮演過該國體育集訓營的總教頭﹐所以他們為了成功﹐所付出的『努力與代價』﹐我是再也清楚不過的…
「『小左』﹗你在搞什麼飛機﹖撐舉的時候屁股要縮一點﹗」﹐身為總教頭的我﹐對著奧運集訓隊的隊長﹐本國舉重冠軍的『小左』﹑大聲咆哮。
轉過身來﹐我又對另外一票正在作體能重量訓練的其他選手吼叫﹕「馬的﹗你們這種『三寶身體』﹐還敢跟吃牛肉的老外比賽﹖回老家種田吃屎吧﹖﹗」
幾個游泳隊的女孩子﹐都被我罵到哭了出來。
亞洲人的體能條件﹐本來天生就略遜西洋人一籌﹐若是想在舉重﹑田徑﹑游泳﹑網球等等﹐非技術性的項目中出人頭地﹐就必須先練出過人的肌力與耐力才行﹗
「操﹗哭什麼哭﹗…你們又沒本事練體操﹑跳水﹐這些技術性掛帥的項目﹐以為打贏了鄉下幾個縣市的窩囊廢﹐就有本事可以出國比賽﹑拿冠軍回來啦﹖」﹐我依舊怒氣衝沖地開罵﹐而且更多不堪入耳的話﹐我全部都飆了出來。
「Q教頭﹑夠了﹗…」﹐奧運團隊長小左﹐將三百磅的槓鈴﹑往旁邊一扔﹐對著健身房裡面的隊員說﹕「全體隊員﹑休息十分鐘﹐等等在田徑場集合﹗跑完五千公尺後解散﹗」
這並不是小左對我發難起義…事實上﹐帶運動員就跟帶兵打仗一樣﹐要有人扮黑臉﹑有人扮白臉﹐小左很得人緣﹐又是團隊的隊長﹐所以我之前便跟他說好﹐由他來扮演激勵士氣的『小天使』﹐我則是那個尖酸刻薄﹑專門挑剔虐待團員的『魔鬼教頭』。
數十名選手﹐帶著幽怨的眼神﹐狠狠地望著我這兒﹐然後緩步離開健身室﹐只剩下小左留下來﹑跟我溝通﹕
「Q教頭﹐我知道離比賽只剩下四個月﹐你心裡也很著急﹐不過Build Up這種事情﹐可不是吹汽球﹐欲速則不達啊﹖」
「我了解你的意思﹑小左﹔」﹐我拍拍小左的肩膀﹐像是哥兒們一樣說﹕「我有控制進度﹐也儘量別讓選手過度操勞﹐免得出現運動傷害﹐反而損傷整體的戰力…不過以我們的情報顯示﹐這回亞運會﹐各國派出的高手不少﹗」﹐我嘆了口氣﹑又接著說﹕
「亞運是奧運的試金石﹑也是門票﹐若是這場輸了﹐以後的比賽﹐也就沒戲唱了﹐不是嗎﹖」
「唉﹑說的也是呀﹖」﹐這下子﹑小左也受到我的心情影響﹐變得有些沮喪了﹕「上回葉門跟巴基斯坦的選手﹐就讓我差一點進不了奧運的大門…現在的高手﹐的確是越來越多了呀﹖」
「小左﹐我以前曾經在共產國家的奧運隊伍裡面待過﹐你是知道的﹔你知道他們成功的秘訣是什麼嗎﹖」
「是什麼﹖總不會跟你剛剛說的﹐只是因為他們的基因比較好吧﹖…那這樣的話﹐我們乾脆集體解散﹐回家種田算了。」﹐小左兩手一攤﹑不置可否。
「因為他們更窮更苦﹐如果不靠體育這個東西出人頭地﹐他們就得過一窮二白的日子…」﹐我面帶狡獪地說﹕
「不顧你們面子﹐說句實在話吧﹖…你們這票人﹐要不是不會讀書﹐家世又不怎麼樣﹐如果可以順利讀書當醫生﹑當律師﹐或是有龐大的家產可以繼承﹐鬼才要在這邊﹐被我這個糟老頭蹂躪﹐辛苦地汗流浹背舉鐵塊﹑跑五千公尺哩﹖你說不是嗎﹖」
小左臉帶慍色﹐心中顯然有些不悅﹐但畢竟身為隊長的他﹐還是按捺住了脾氣﹐抹去臉上的汗珠﹑對我說﹕「Q教頭﹐這種話也只能放在心底﹐可萬萬說不得的﹐好嗎﹖」
我點了點頭﹐面帶微笑﹐對小左頗有讚許之意。我接著說﹕
「我並不是要抵毀你們的出身…我只是比誰都清楚﹕『人的成就﹑往往是環境給逼出來的﹗』﹐這就是我在共產國家當教練﹐所得來的心得﹗」﹐我見小左低頭不語﹐似乎在沉思些什麼﹐於是我拍了拍他厚實的胸膛說﹕
「我會想出更有效的『訓練方式』﹐激發出你們每一分的潛能的﹗」﹐我鼓勵地笑了笑﹐推了小左一把說﹕
「你也別去跑五千了﹐直接去桑拿間沖洗一下﹐然後到按摩治療師那裡鬆開筋骨一下…這幾天你的乳酸堆積也夠多了﹐應該要好好休息一下﹗」
帶運動員﹑就跟帶兵一樣﹐你不需要把每個小兵的名字都記住﹐只要把旅長師長安撫好就行了。
小左本來作勢要離去﹐似乎還在思索著我的話﹔忽然﹑他轉過身來對我說﹕
「Q教頭﹐我也快三十五歲了﹔舉重這個項目﹐雖然比較高齡﹐但我的體能極限﹐也已經差不多了﹔除了亞運銀牌以外﹐我從來沒有拿過像樣的東西…我真的很不甘心﹗」
小左呀﹑我很清楚你的夢想﹐還有其他人的呀﹖否則﹑我何必耗在這裡呢﹖…我的任務﹐就是讓你們圓夢﹐拿面國際比賽的金牌呀﹖
發 表 時 間 ﹕ 2006/11/05﹐ 17﹕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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