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醫生是個很熱心公益的大好人﹐雖然他是某大教學醫院的紅牌外科醫生﹐但常常利用公餘時間『義診』﹔你一定問我﹐下鄉義診不是內科的事嗎﹐那關外科什麼事﹖這是因為他也幫窮苦人家免費開刀﹐甚至於還自掏腰包提供診療的藥費﹐社會上這幾年不是有些跨國的人道義診手術嗎﹖就是直接﹑或間接透過他牽成的。

因為這個原因﹐他沒有一般名醫的那種闊氣﹔自然﹑他與他那虛榮而拜金的太太﹐婚姻關係也是不上不下的﹐這幾個月一直鬧著要離婚。…由於他生活與家庭的壓力﹐再加上我跟他都是同一所國中畢業的前後期校友(在『萬世師表』一文中﹐我與他在同學會上才熟識的)﹐所以他漸漸地常來本店坐坐。

柳醫生﹑我﹑還有同在吧台的熟客彼得﹐在聖誕街前夕的今晚﹐一起閑聊些奇怪的話題。

「柳醫生﹐外國有些所謂的『Urban Legend』﹐像是有人在酒吧喝醉了﹐結果醒來的時候﹐發現自己泡在滿是冰塊的浴缸裡面﹐旁邊有封信說﹕『你的腎臟被拿走了』﹐這在醫學上有可能嗎﹖」彼得突然問起這個奇怪的東西。

「外科技術上辦的到﹐移植上就很難說﹐人性上沒那個必要。」柳醫生回答﹔我則接著問﹕「噢 ﹑怎麼說呢﹖」。

「如果不考慮捐贈者的存活﹐只是摘個器官下來﹑冰桶裝好﹐小心別切壞獻體就行了﹐那手術是很簡單﹔但如果要考慮捐獻者的生存問題﹐那手術就不小了﹐在沒有完整設備﹑與無菌的手術房裡面很難辦到。」柳醫生是個很嚴謹的人﹐他繼續說﹕「而且移植手術又不是路邊偷個車頭燈﹑輪胎蓋﹐隨便就可以裝上﹐必須評估排斥問題﹐這些測試是很花時間的﹐可是內臟摘除後只能保存很短的時間﹐像腎只能保存二十四小時﹐肝只有四個小時…另外還要考慮臟器的大小﹑血管﹑神經…等等結構問題﹐病人能不能接得上…」

「至於我說人性上沒必要﹐是因為這種犯行罪罰很重﹐橫豎都是無期徒刑或死刑﹐所以沒必要留被害人活口﹔如果是我﹐我會順便把心臟瓣膜﹑眼角膜﹑脾臟﹑胰臟﹑膀胱﹑肝臟﹑子宮或陰莖﹑肌腱﹑皮膚﹑肩膀手肘膝蓋髖骨腳踝等關節軟骨﹐能用的全部用﹐免得浪費﹔手腳快一點的話﹐只要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全部『拆下來』。」

柳醫生果然語不驚人死不休﹐同吧台的客人聽到了﹐都趁著還沒喝醉﹐買單走人了。

雪兒這時從廚房出來﹐遞給柳醫生一盤下酒的鹵味﹐輕輕地嘆了口氣﹔柳醫生於是問到﹕「小姐﹐有心事嗎﹖」﹔雪兒雖然沒聽到我們剛剛的話題﹐不過她的困擾﹐倒是與這個話題有關﹕「我妹妹的弱視﹐被醫生診斷﹐再過一個月就可能全盲了…」﹐說完﹑便撲簌簌地流下淚水。

柳醫生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﹐從皮夾裡拿出了張名片給她說﹕「妳讓妳妹妹到我的醫院來﹐我跟斯里蘭卡的『眼庫』很熟﹐也許我可以幫妳想想辦法。」他接著微笑地說﹕「This is Christmas season﹐every miracle is possible﹗」



果然在半個月後﹐經過柳醫生的轉介﹐雪兒的妹妹找到了眼球的獻體﹐手術也很成功﹔而且接下來的兩三天內﹐柳醫生也忙著給幾位傷殘部位不同的窮苦人家﹐進行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義診移植手術﹐廣為社會所褒揚。

誰說現代社會是冷酷的呢﹖這個聖誕節﹐『奇跡』就出現了。

只可惜柳醫生的夫人﹐也在聖誕節左右離家出走了﹐後來幾個月都沒有下落﹐關心柳醫生的朋友﹑也都希望『奇跡』能再次地出現。



發表時間﹕ 2004-12-23 23:21: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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