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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是個倔強的少年﹐他只是抿著嘴脣﹔隔了幾秒鐘﹐他回答我說﹕「我『造夢』的對象是『你』﹑而不是他﹗…一個退了休的老頭子﹐被小混混欺負﹐自然會想要出出氣的﹗」

「不﹑你是在為『你自己』造夢而已…你在造一個『黑白分明』﹑世界大同的夢。你也是滿足自己﹐成為『黑暗正義使者』的願望罷了。」﹐我淡淡地對午這麼說。我不似午這樣嬌嫩﹐作為專業的造夢師﹐我是隨時提高警覺的﹐所以我接著點了根煙﹐讓旁人看來﹑我們只是對鬧了彆扭的小情侶罷了。

「Q﹑你也說『造夢師』並沒有特別的規則﹐也不會有無聊的懲罰﹐為什麼你﹑或是其他的造夢師﹐只是在作無意義的事情呢﹖」﹐午倒還記得﹐要使用『女聲』與我對話﹐勉強達到臨危不亂的要求。

「你覺得﹑『為別人製造夢想』﹐是件無聊的事情嗎﹖」

「你們只是溺愛似地﹑滿足別人的夢想﹐完全不去辨別對與錯﹗難道就沒有想過﹐對於這個社會﹑世界的責任與道義嗎﹖」﹐面對午激烈的慷慨陳辭﹐我的回答非常簡單﹕

我微笑的搖了搖頭。

「那麼『造夢師』﹐對於這個世界就是危險的﹗」

「不﹑現在的你﹐對於這個世界﹐才是危險的。」﹐我淡淡地回應他。



不知道哪個西方的哲學家﹑說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﹕Wrath is the Sin who has the face of Justice…憤怒﹑是看起來模樣最接近『正義』的一種『罪惡』。

自從那天之後﹐我知道午是無法成為稱職的『造夢師』﹐但我也沒趕他走﹐且繼續地指導著他各種造夢師的技巧﹑一如往常﹐午也很用功地學習著﹐只是他的情緒更加內斂﹐常常不發一語。我從那次之後﹐也沒有邀請午『見習』我各種實際的造夢行動﹐不過﹑我也沒有干預他私下自發性的『練習』就是了。

其實午已經作的蠻有模有樣的了﹕像是東南亞的海嘯事件﹐午獨立地劫走斯里蘭卡與印尼叛軍的戰備食糧﹐運去給地方政府﹐並且成功地讓那些災民的慘狀﹐完整地曝光在西方媒體前…不過與其說他是造夢師﹐不如說他是『羅賓漢』﹐而且越來越像漫畫裡面的『正義使者』了。

也許你會問我﹕「難道他作錯了嗎﹖」…問這個問題﹐就是忽略造夢師的信條了﹕我們不會去評價對或錯﹐我們只是去完成對方的夢想而已。午﹑或是旁邊的人﹐自然不會去考慮﹐那些得到救濟物資的官員﹐事後又把東西拿去轉賣﹐以及被奪走物資的叛軍﹐日後會如何更殘忍地搶回來﹖…『出自內心﹑自由意志下的夢想願望』﹐才是造夢師所依據的。

想不懂這道理﹐也不必自責…畢竟你們不是『造夢師』。



又過了一個年頭﹐我發現午正進行一個驚人的計劃﹕他打算剿滅一個前『格別烏』成員組成的軍火黑幫。我分析了一下狀況﹐覺得是該『出手』的時候了﹕

那是寒冷隆冬裡面﹑一個烏克蘭小鎮﹕正常一點的人﹐夜裡早就躲在家裡喝Vodka﹑大啖Beef Stroganov了﹐只有內心渴望著其他秘密願望的人﹐才會出來活動。

午使出渾身解數﹐也發揮了他的潛能﹐在陰森森的貨運倉庫基地﹐一個一個地﹑將這些前職業情報人員給撂倒﹗…午的成長果然驚人﹐這些老手﹑在他面前就像是雞仔一樣﹐只有被輕易割烹的份。

最後﹐午得意洋洋地﹑提著挺機槍﹐站在吃驚的大頭目面前時﹐我也悄悄地出現在他的身後。

此時的午已非吳下阿蒙﹐他發覺背後有人﹐立刻一個起腳﹐用他裝有毒針的軍靴向我踢來﹗我躲過了一蓬毒針﹐以及兩支小袖箭﹐閃到了那個大頭目的前面。

「午﹑你已經逾越了『造夢師』的位階﹐而是想要當『主宰之神』了﹗」﹐我冷靜地對午說。

「Q﹗ You are either with me…Or you are my ENEMY﹗」…哼﹑孩子就是孩子﹐竟然會把科幻電影裡面﹐導演製造出來的聲光娛樂﹐當成是教條來崇拜。

「你如果繼續下去﹐很遺憾地﹑我必須將你除籍…你以後不準宣稱你自己是『造夢師』﹗」﹐我很鎮重地向午宣佈﹐也等於是向他作最後通牒了﹗

「As if I care﹗」﹐午的話還沒有說完﹐已經將兩排子彈﹑一只手榴彈﹑還有四把毒針﹑十一根袖箭﹐向我與那個大頭目射過來了﹗

『造夢師』畢竟只是人﹐而不是神﹑或是超人。午看到我﹑與那個大頭目﹐被轟了個血肉模糊﹐幾乎成了只破魚網﹐丟了個輕蔑的冷笑﹑吐了口痰﹐便揚長而去。

大概過了十分鐘﹐我大衣裡面的口袋﹐震動器開始搖晃…這是個訊號﹐表示午已經離開現場數里之外﹐於是我從那具『被炸得血肉橫飛』的假屍體下面爬了出來。我撢了撢沾黏在身上的雪花﹐跟那具『大頭目的屍體』﹐還有附近幾具﹑之前被午幹掉的『黑幫成員屍首』說﹕「『午』已經離開了﹐大家可以起身了﹗」

午竟然沒有來檢查屍體真偽﹕真是枉費了我的教導﹐還有我這具花了兩天才作好﹐惟妙惟肖的假屍體。

「謝謝各位百忙之中﹐抽空來幫忙…不然『午』的這個『官兵捉強盜』的大夢﹐以我一人之力﹐還真的不容易製造﹗」﹐大家靠攏了過來﹐我也一一跟他們握手道謝﹔最後我一轉身﹐跟那個黑幫的『大頭目』﹐用力地摟著肩膀﹐開心地對他說﹕

「尤其是你﹑『Omega』﹗…只有你才能聯絡到這麼多的『造夢師』﹐真謝謝你﹗」



我後來從其他的『造夢師』那裡﹐知道『午』最新的動態﹕

他找到了某個國際間惡名昭彰的恐怖分子首領﹐那時那個恐怖大亨﹐已接近斷氣…不知道是出於什麼邏輯道理﹐他選擇繼承其遺志﹐誓言要與『邪惡的帝國主義』週旋﹐於是頂著那個人的大鬍子與模樣﹐繼續活躍著。

看來﹑『午』那場『黑暗正義使者』的夢﹐還沒有醒來。…這也是我『造夢師』的生涯中﹐花了最長時間才出來的『夢境』。

不過﹑這效力似乎可以直到永遠。




發 表 時 間﹕ 2006/07/18﹐ 20﹕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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