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般無聊的午後

所謂的『污點證人』﹐是最近二三十年開始﹐法律上的新名詞。意思是說﹐某些犯罪事件裡面罪行較輕的從犯﹐願意以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﹐並且交換內幕情報﹐協助逮到更大尾的主謀者﹐來換取減免刑罰。但是在傳統價值觀裡面﹐『吃裡扒外』的『抓耙行為』乃是幫會第一等大罪﹐必須要受『三刀六眼』的私刑處置。

所以為了保護這些污點證人﹐不會被強而有力的『幕後黑手』給滅口﹐因此身為社區領袖﹑一等良民的『大龍鳳』﹐很榮幸也很樂意地﹐參與了警調單位證人保護的聯盟﹐有時會幫忙收留一些大案子的污點證人。

我們『大龍鳳』那位出去行旅的館長﹐也是我的掌門師兄﹐喜歡蒐集奇珍異寶﹐尤其是各種形式古雅﹑富有神秘傳說的兵刃﹐都堆在『大龍鳳』的儲藏室裡面。有的是奇人異士所贈﹐有的則是經歷了傳奇的冒險所贏來的。

所謂『物以稀為貴』﹐你如果偶然得到了一把『倚天劍』﹐你可能會把它當寶貝一樣﹐天天抱著它睡覺﹔但如果你有六七十柄﹑跟倚天劍等級相同的神兵利器﹐恐怕就不會那樣來勁了。不過就這樣堆在儲藏室裡﹐看著它們生鏽也不是辦法﹐所以我便吩咐長工老馬﹐還有大龍鳳的幾個教練﹐趁著週末空閑﹐把這些寶貝清理清理﹐如果沒那麼特別的﹐就掛到網站上拍賣掉算了。

歷史傳說中呢﹐在古代宮廷鬥爭史上﹐老皇帝為了表彰功臣與忠臣﹐會頒發一個叫作『免死金牌』的玩意兒給他們﹐它不只是褒揚他們忠君愛國的情操﹐或是感念於他們蓋世的功勛﹐也是鼓勵他們繼續敢言直諫﹐作個永遠的高懸明鏡﹐指導未來的小皇帝﹑以擯棄奸宦佞臣。

我們『大龍鳳』﹐也代代相傳一塊『免死金牌』。它的『發行年代』與『發行人』已不可考矣﹐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﹐就從祖師爺那裡傳下來的古董﹔由於我們的館長掌門大師兄﹐長年雲遊四海﹐這金牌﹑就擱在我這裡代為保管。…事實上﹑它只是個黑色的厚重鐵皮﹐也不是黃金打造的﹐形狀像是隻飛鳥。

最近故鄉的政壇﹐流行爆料﹑揭弊等等傳統價值觀上令人不齒的『抓扒行為』﹐鬧得沸沸揚揚的。以武術與軍事的角度來看﹐這正是戰國時代﹐孫臏教導田忌以『下駟對上駟』﹐用迂迴的方式與齊威王賽馬﹐最後獲得三戰兩勝的策略。

這怎麼說呢﹖以政黨領袖之尊﹐與另外一個政敵首腦直接對幹﹐難免予人為上不尊﹑狗咬狗一嘴毛的觀感﹐因此不如找個不太紅的小官小吏﹐使用黑函戰術﹐讓政敵首尾難顧﹐也順便讓那個小官爆紅。當然能混政治圈﹐大家自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燈﹐你拿下駟應我﹐我當然可以拿下下駟頂你﹐於是就有立委爆總統的料﹐小老百姓爆立委的料的情況出現了。

由於『大龍鳳』的業績蒸蒸日上﹐而且經歷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件﹐我們在社區人士的耳語間﹑佳評如潮﹐所以經過開會決定﹐我們要在本市市郊的地方﹐另設分舵﹐由我的大師兄﹑也就是本館掌門的嫡傳頂門大弟子阿桂﹐親自坐鎮。

我們『大龍鳳』台柱之一的會計Susan﹐最近老是怪裡怪氣的﹐不但有怠工倦勤的現象﹐而且還常常發表『女人至上』﹑『男人是地球的負擔﹑生物圈的病菌』之類的偏激女性主義言論﹔我個人是頗開明的﹐所以沒當回事﹐不過她最近幾周來﹐好像吃了炸藥一樣﹐莫明其妙會凶我們武館的男學生﹐甚至還拳腳相向﹗

農曆年節將近﹐又是華人們歡慶佳節的時分﹔不過這種時候﹐也是隨著各人立場不同而感受不一樣。俗話說得好﹕『人多好辦事﹐人少好過年』。平常我享受著弟子如雲﹐人才輩出的好處﹐現在年關將近﹐就要為出紅包傷腦筋了。

雖說各門各派不同﹐但是差不多每個門派的磕頭拜師儀式上﹐一定會宣誓『五不十要』的誓詞﹐『十要』裡面﹑一定有一項叫作『要鋤強扶弱』。我有位武友﹐匿稱叫作『羅賓漢』的中年男子﹐便在這異鄉的土地上﹐實踐了他『行俠仗義』的誓言。擅長『十路埋伏迷蹤拳』的他﹐輕功硬是了得…他甚至已練到『履草如地﹑踏雪無痕』的至高境界﹗

在異鄉﹑這裡有個奇怪的族群﹐叫作『飛車黨』﹐與亞洲國家不同的是﹐這些人通常都是上了些年紀的傢伙﹐然後身著皮衣﹑或是奇裝異服﹐有的人滿身刺青﹑有的人虯髯散髮﹐看起來都頗粗曠不羈。

有時候我們會碰到這種莫明其妙的質問﹕我本人﹑或是『大龍鳳』裡面的武功高手們﹐到底有沒有殺過人﹖這個問題﹑我也勸您不必再問﹕因為殺過人的人怕惹麻煩﹐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殺過人﹔而沒殺過人的人﹐自然也沒必要吹牛說自己殺過人﹐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。

所謂『工欲善其事﹑必先利其器』﹐我們『大龍鳳』裡面的學員﹐習劍者眾﹐但是拿的大多是普普通通的白鐵軟劍﹑就是那種你們在網路招標﹐連二十塊錢美金都可能會流標的那種貨色﹔所以學員們練習時﹐常常打到一半﹑劍身就斷了。

有時候您們可能覺得很無聊﹕為什麼武林上﹐這麼多人在那邊打打殺殺的﹖套句某位武林前輩說過的話﹕「所謂的『欺師滅祖』﹐也不過就是在老師的場子斜對面﹐又開了間武館罷了。」。我所知道絕大多數的武林恩怨﹐除了極少數是為親族報仇之外﹐大部分的Case﹐都是為了錢。

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國際大事﹐就是所謂的『禽流感』。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兒﹐在我們鄉下務農的老家﹐管這種病叫作『雞瘟』﹔也不知道為什麼﹐換了個名字﹑老酒裝新瓶﹐感覺起來就比較駭人似的﹐搞得大家人人自危。

聽說『搶頭香』這個習俗﹐是從故鄉而來。意思是說﹐在農曆新年初一子時方至之時﹐在某間靈驗廟宇的大香爐裡面﹐插進第一束馨香者﹐便能夠在來年心想事成﹑所求皆遂。

有個老外的俗語說﹕「當上帝關上一道門的時候﹐必定會為你開另一扇窗。」…不知道各位記不記得有部電影『雨人』或『鋼琴師』﹖裡面提到自閉症的患者﹐因為自我性格與行為的封閉﹐所以往往會專注於某種事物﹐或藝術﹑或數學﹑或音樂﹔又由於他們的思維邏輯以及感知世界﹐與凡人的不同﹐因此反而造就他們在某個領域中﹐成為意想不到的不世之才。

本館附近就是『六六六』分警局﹐『大龍鳳』雖是職業武館﹐畢竟還是商家﹐也一向與白道保持良好的警民關係。不過最近宵小猖獗﹐不少學員的輪胎蓋﹑方向燈﹑照後鏡﹑以及名車的K金Mark﹐常常被小偷給幹走﹐眾人皆不勝其擾﹐於是我便領著大家去報案。

「唉﹑現在真的什麼東西都不能入口了﹔」﹐週末早晨﹐在由我親自教學的『老人哈哈太極拳班』的課堂上﹐幾個叔叔伯伯阿姨﹐一邊翻閱報紙﹑一邊閒嗑牙地聊著天說﹕ 「飼養的家禽家畜本來就有添加抗生素﹑荷爾蒙﹐現在又加上雞鴨鵝有禽流感﹐豬肉有口蹄疫﹐牛肉羊肉有瘋牛病﹐遠洋的海產有重金屬污染﹐淡水養殖的水產又有加料﹐連大閘蟹都有寄生蟲…看來我們得開始吃素了﹗」

本門除了打架傷人的武功之外﹐另外還有濟世救人的內功心法傳授。不過這套『大龍鳳推宮導引』﹐向來只傳給掌門人﹐我們這些下面的徒子徒孫﹐只會一些簡單基礎的推拿正骨技巧﹑以及傷科藥物調配而已﹐而這些簡陋的醫療技術﹐跟『大龍鳳推宮導引』比較起來﹐根本就是小兒科。

在傳統道家經典『莊子』與『列子』裡面﹐提到列禦寇真人有一項特別的『道術』﹐叫作『御風而行』。傳說中﹐列真人能夠像風箏一樣﹐在有風的時候﹐像是輕盈的柳絮或絨羽一般﹐輕悠悠地飄浮於大氣之間﹔這是史料中對於『輕功』最早期的記載﹐而且﹑這是最上乘的輕功。

大部份的外行人都以為﹐職業武館最累人的部份﹑或說是最大的挑戰﹐是好勇鬥狠的成年人『自由搏擊班』﹐或是照顧那些風燭殘年﹑身體歪搭歪搭﹐好像隨時都會中風暈倒的『老人哈哈太極拳班』。其實教學上最令人頭痛的﹐是我們的『小小龍鳳班』﹑也就是兒童班的課程。